赵令询见她恭维,不再去逗她:“当然,也不全是如此。关键是陆掌司,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平庸。”
陆掌司,很难评。赵令询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合适的词。
沈青黛自然知道,陆掌司不是泛泛之辈。
赵令询也知道,他怕陆掌司看出端倪,她会因此遭到责罚,所以才自己出面书写结案书。
沈青黛读懂了这层意思,于是凝眉道:“他发现了,他怎么说?”
赵令询缓缓道:“他说,下次结案书,记得写详细一点,不要漏掉什么,免得他日想起会后悔。”
两人相视一笑。
古槐村狐仙杀人案,终于翻了过去。
回到府内,沈青黛想起明日雅赏宴,问了起来,翠芜却并未接到请柬。
沈青黛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心急,她才刚回府,请柬自然没那么快到。
不过一想到明日可以见到梦柳公子,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晚饭照旧同兄长一起,这些日子,都是兄长在等自己,难得今日她回来得快,便早早等在桌前。
见她已在等候,沈宗度一身绯色孔雀官袍尚未换下,便急急坐了下来。
沈青黛心上一热,兄长定是怕她等得久了,竟连穿着官袍也顾不上。
“兄长,怎么不先换了衣裳去,不用急,我不饿。”
沈宗度这才笑着去换衣衫。
等他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大红帖子。
“方才回府,正巧碰到如意斋的人过来,说是送给你的,我就接下了。”
沈青黛接过帖子,打开一看,正是明日的雅赏宴的请柬。
“如意斋,听闻梦柳公子的画作,多在此处,妹妹可是喜欢梦柳公子的墨宝?”
沈青黛点头:“正是,两年前,有幸在登州见过一次,那时就觉得他的画不同寻常。”
沈宗度笑道:“妹妹不单蕙质兰心,意趣高雅,没想到眼光也如此独到。”
沈青黛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微不足道的长处,常常被他无限放大。
有时候她很忧愁,自己是不是装得有些过了。
若是有天,被他发现,自己的妹妹其实是个野丫头,他应该很失望吧。
“兄长今日怎么回得有些迟?”沈青黛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前几天古槐村有个狐仙杀人的案子,闹得人心惶惶,都传到了朝中。因为死者都是普通村民,中亭司和顺天府便相互推诿。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中亭司接了。起初,我们以为又要拖上三两个月,谁知他们竟在三日之内破了案,今日递了结案书上来。”
说起自己分内之事,沈宗度话分外多。
“狐仙?这世上真的有狐仙,还杀了人,太可怕了。”
沈青黛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满脸惊慌。
身后的翠芜抿着嘴,皱起眉,不忍直视。
沈宗度悔道:“怪我,怪我,是我吓着了妹妹。案子已经破了,不是狐仙。这世上没有什么狐仙,都是恶人在作祟,妹妹莫怕。”
沈青黛捂住胸口,喝了一杯茶压惊。
“三日便把案子破了,中亭司办事真是利落。”
沈宗度虽然点着头,但目光却深沉起来:“中亭司这次办事虽不错,但到底是强弩之末,只怕……”
他这话里,明显有别的意思。
沈青黛时隔多年进京,对京中不熟,更遑论官场那些门道。
“兄长为何这么说?”
沈宗度叹道:“你有所不知,中亭司早已不复当年。十年前,陆掌司奉命办理一桩案子,结果出了岔子,中亭司的冷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此外,中亭司虽是京城专查命案之所,可宫中和朝中亲贵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一般也会找上中亭司。近年来,镇抚司突然被重用,中亭司也就逐渐被取代了。”
十年前,正是沈青黛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
当年她同娘亲不幸卷入一场命案,帮她们脱罪的,就是陆掌司。
沈青黛心头突地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见沈青黛有些魂不守舍,沈宗度拍拍自己:“瞧我,一说起这些就收不住。妹妹明日要去参加雅赏宴,衣物首饰可准备妥帖?”
翠芜打趣:“公子还知道吩咐这些呢,当真不容易。不过,公子放心,我会准备好的,保证不丢你侍郎府的人。”
沈宗度笑道:“这说的什么话,妹妹出去,只会让我府上有光。不过,这里是京城,那些贵女们,难免有些气性大的。若万一妹妹受了什么委屈,翠芜,你只管先替小姐出气,剩下的交给我。”
沈青黛鼻子一酸,拼命忍住,嗔笑道:“她那功夫,若是出手,如意斋岂不要塌。”
几人说笑一番,各自回房安寝。
来京数日,沈青黛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因要去参加雅赏宴,沈青黛特意收拾了一下。
天气转暖,她脱下厚衣,换上一件藕荷大襟妆花短袄,下穿一件凤尾裙,轻盈又不失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