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柳公子尸身为何如此反常,沈青黛不是医工,也不是仵作,她一时也解释不了。
不过,根据施净现有的验尸结果,她有个疑问。
“是谁把案子报给了中亭司,为什么就认定是凶杀呢?”
一旁的杜夫人缓缓开口:“是我!”
杜禹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
沈青黛脑中一片凌乱。
真的是求求了,梦柳公子人都死了,就别再闹出不伦恋了吧!
蜉蝣之羽04
气氛有些微妙,连赵令询都觉出一些不寻常。
他歪头和沈青黛对视了一眼,眼中一片清明。
很好,赵令询终于开窍了。
沈青黛转向杜大夫人:“你可是有什么证据?”
杜大夫人冷冷道:“二爷身体一向康健,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有什么突发疾病,他就是被人害死的,嫉妒他的人多了去了,你们查一下,总能查出来点什么。”
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顺天府竟然就给报了上来,可见有多想甩手。
顺天府自有他们的难处,这些年他们也是被镇抚司打压着,地方上鸡毛蒜皮的小事满天飞,处理都处理不过来,何况这种他们本就不擅长的人命案子。
梦柳公子是京城名士,他追随者甚多,上至朝中权贵下至黎民百姓,眼下街头巷尾已是议论纷纷,若是处理不当,后果可想而知。
这样的案子,照理中亭司不会接,可赵令询为何会接下?
沈青黛想不明白,她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杜大夫人。
“杜夫人,仅凭猜测,不能认定就是凶杀,中亭司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杜大大夫人冷笑一声:“怎么没有证据,我有证据。我亲眼看见过,管家曾给二爷买过五石散。那东西,谁不知道,吃多了会害死人的。如今二爷无缘无故的死了,我看就是他搞的鬼。”
五石散,风靡于魏晋,尤其名士多热衷于此物。
可至本朝,此物已不甚流行。
若梦柳公子当真服用此物,那会不会和他的死有关?
管家一听,睁大双眼,大声辩解:“冤枉啊,大人。小人的确为二爷买过五石散,不过,那都是二爷的吩咐。”
沈青黛下意识同赵令询交换了眼神。
赵令询问道:“杜禹秀常年服用五石散?”
管家慌忙解释道:“那倒没有,二爷只是这两年,也就是作画后才开始服用。大人,每次我都是遵照二爷的吩咐买的,绝无半句虚言。”
管家言辞恳切,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不过,沈青黛自知识人不能单靠表面,也不能就此断定。
赵令询向施净道:“你看看,杜二公子的死,是否与五石散有关?”
沈青黛走到赵令询身边,轻声道:“管家说,杜二公子每次作画之时会用,或许那东西现在就在画室。”
赵令询会意,便让众人退后,四下翻找起来。
片刻,便在墙边的柜子内翻到一个瓷瓶。
“就是这个。”管家看到赵令询手中的瓷瓶,出声提醒。
沈青黛抽出一张宣纸,赵令询缓缓将瓷瓶翻转,倒了许久,竟是一点也没出来。
瓶子是空的。
也就是说,梦柳公子可能服用了过量的五石散。
杜大夫人见五石散瓶子是空的,指着管家道:“空的?果然如此。昨晚最后从二爷房里走出来的是你,今早第一个发现的也是你。我看就是你受人指使,让二爷服用了过量的五石散。”
管家本就紧张,现在更是战战兢兢。
她这样凭空指认,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慌乱,沈青黛本欲制止。
“你想说什么,受人指使,受谁指使,你是在怀疑我?”
说这句话的是杜禹华。
他看上去十分平静,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就像他本人,看不出悲喜。
杜大夫人怔了一下,低着头不再说话。
沈青黛见她终于消停,长舒一口气,转向管家:“昨晚是你最后离开杜二公子的房间?”
管家吓得魂不守舍,仔细回忆了一下:“二爷自从画完了上幅画,已经许久没来过画室了。昨日临近傍晚,二爷突然说要在画室歇息,我便想差人去打扫,谁知二爷当场回绝。晚些时候,我怕画室里准备不周全,过来询问。我敲门的时候,画室的灯还亮着,二爷却回说要歇下,我便退了下去。”
沈青黛追问:“那之前他可有什么异常,还有谁进来过这间画室?”
管家偷偷看向杜禹华,随后低着头不说话。
杜禹华说道:“我进去过。”
他依旧坦然,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