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说话的声音远去了,慕箴才重又打开门,望着早已看不见人影的僻静小路,出了神。
“我说你也是块木头。”僧人将手中玉石收在盒中,又道,“不对,不是木头,是块冷到扎手的玉料子。”
慕箴垂眼:“衍悟先生何出此言?”
衍悟站起身:“那小姑娘分明心悦你,求你安慰呢,你不解风情。”
慕箴本要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心下又烦乱几分,重新坐回木桌前,捡了块玉料,选了把趁手的刻刀,对着烛火一刀刀刻下。
细碎的动静下,没过一会儿慕箴身下又堆积了些玉屑。
“在汴京时,我虽得同窗师友夸赞,但明熙向来对我不喜。”烛火跳动,打在侧颜,他专注盯着手中动作,那份认真更显得男人面容五官精致清冷,犹如手中玉,天上月。
“她啊,不躲着我便算好了,又怎会心悦我。”
男人的声音清浅低微,却又有不易察觉的难过。
衍悟见他这般,只笑了笑,也不点破。
这世道的感情种种本就错综复杂,他本不理凡尘,又何必趟这趟浑水,不如多叫他刻几块玉雕,供他收藏。
老夫人见到叶明熙安全回来,才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笑骂:“你啊,原先在汴京没听闻这么好动,一会儿没见又丢了。”
叶明熙上前挽住她胳膊:“我找师父求签呢。”
“找到了吗?”
她摇头:“我见人都太多,走着走着便迷路了。”
站在一旁的赵姝意皱眉:“你去了这么久连个签都没解?那你就排这个队吧。”
比起自己的,叶明熙担忧:“表姐,你的签文怎么说啊。”
前世赵家最终的下场可算不得好。
提起这个,赵姝意得意抬头,递出批文:“自然是上上大吉签。”
叶明熙翻开一看,上面写着“到头竟必成鹿箭,贵人指引贵人乡”。
她垂眸笑笑,心道这可不算灵验啊,看来这普觉寺也并不如传闻那般有求必应。
于是她摇头,娇笑道:“我来跪拜,只求心安,不必苛求签文解注,不算也没事,咱们回吧。”
这话一出,便是祖母也不免侧目。
她望着叶明熙,叹笑:“明熙这几年在汴京,真是养的好。”
一行人正欲出门,正殿里匆匆出来一个灰袍小僧人,穿过众人,拦在三人面前。
周遭人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紧张兮兮地看向这边,却见那小僧人恭恭敬敬地对着领头的周氏合掌行礼。
“住持大人算到今日会有贵人前来,特遣我来请。”
此话一出,众人惊诧。
便是一向稳重的老夫人都惊异道:“住持?可是那位常年闭关千佛塔顶的?”
小僧人:“自然,衍无师祖在千佛塔恭候。”
听说那衍无大师自见过先帝,当今天子之父仁宗皇帝后,便再无人能见他一面。
小僧的话音平淡,却犹如一颗落雷,在人群炸开。
“衍无大师?听闻当今天子前来都推脱不见,这家人是什么来头?”
“我认得,好像是恩阳侯府家的。”
“恩阳侯府?靠着为先帝即位打拼挣来的爵位吧,我听闻老侯爷去世后,这儿子在汴京也不过是从五品的官位啊。”
“他家能有什么贵人……”
众人窃窃私语,又疑又惊,今日前来比他们家身份贵重的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
老夫人周氏上前一步:“那,是我跟你去,还是叫上孩子们一起?”
小僧人浅笑:“夫人误会了,在下说的贵人不是您。”
他的目光越过周氏,定定地望向叶明熙:“叶檀越,请吧。”
解签
老夫人惊讶地看着她:“明熙?”
叶明熙被周遭众人目光注视着,有些无措:“那我祖母跟表姐也可以一起吗?”
僧人点头:“自然可以。”
见她年幼,表情又实在惶恐,他轻声安慰:“叶檀越别怕,我们师祖为人和善,只是想为您解个签而已。”
虽不知为何衍无大师要找个孩子,但毕竟那是得道的大师,难以一见。
祖母自然也想见见,她拉着明熙的小手:“走吧,我们就去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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