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勍点了点头:“不错。不过看他现在样子,只怕是没什么钱了。我们住在这里的日子,每日有酒有肉,但却都是寻常菜色。而且军中吃的,听说五天才有一顿肉,算寒酸了。”
汪若海点了点头。第一天进军营的时候,两人在食堂吃了一顿饭,着实被丰盛的样子吓了一跳。只是后来仔细想想,当日除了包子里有点肉星,其他的都是没肉的。住的时间长了,才知道军营里的午餐和晚餐也是难得见到肉。不过豆腐多,炒菜时用的油多,士卒的营养还是够。
此时的油很便宜,对于军队来说,多吃油是划算的。一般市面上,黄豆与粟米基本同价,比粳米与麦便宜许多。榨过油之后,剩下的豆粕是好的饲料,在军中黄豆是非常好的粮食。
不一会菜上来,闾勍愣了一下,道:“这店有些意思。都是这样快炒,其他地方没有。”
炒菜技术极其适合蔬菜,而蔬菜是便宜的。这家店里的菜,多是用肉炒菜。看起来好看,吃起来好吃,而且价钱不贵。实际上王宵猎开店,是有定位的。有高档酒楼,有穷苦百姓吃的面馆,还有这种中档的酒铺。虽互有交叉,但定位明确。
喝了两杯酒。汪若海道:“现今苗刘叛乱,天下难免会乱。现在看王宵猎,大致就能推断出天下有兵马的人的想法。你看王宵猎的作派,虽然敬重朝廷,但事事自作主张,全不管朝廷旨意。其他有兵马占据地方的人又何尝不会这样?这场乱子,还是要快快平定才好。”
闾勍叹了口气:“是啊,现在这样子,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我想,苗刘兵马不多,叛乱之后各方兵马必然讨伐,应该撑不了太久。”
汪若海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以苗刘两人兵马,确实不用太过担心。只是皇上在他们手里,平添了无数的变数。想起此事,就觉得心乱如麻。
用罢了酒肉,两人出了酒铺,进了新野衙门。
王宵猎正从官厅出来。见到两人,急忙吩咐唤住,请他们进了官厅。
几人落座。王宵猎道:“适才刚刚得到消息,在平江有吕相公和张相公主持,大军云集。据说有刘太尉、张太尉和韩太尉三员大将,各带兵过万,正在讨伐叛逆。”
汪若海道:“我们这里相距遥远,消息是否确实?”
王宵猎点头:“这是其他州军发来的公文,想来不是假的。在我想来,苗傅和刘正彦两人的兵马并不多,而且朝臣不服,他们是稳定不下来朝局的。现在大军云集,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汪若海道:“现在棘手的,是他们掌控圣上生死,难免让人投鼠忌器。若不是如此,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周围大军一拥而上,很快就能平定。”
王宵猎道:“监院,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苗刘二人要把圣上如何?依我看,此事不必过于担心。想来苗刘二人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什么长久打算。”
汪若海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这样,苗傅和刘正彦两人叛乱之后的表现,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做事完全没有条理。这种情况,面对周围宋朝的大臣武将,没有什么胜利的希望。
王宵猎道:“昨日季舍人来信,说是看现在情况,不宜在襄阳待下去。要两位去襄阳府,你们一起商量后,再决定去留。以此看来,季舍人是想走了。”
闾勍道:“走倒是未尝不可。只是要向哪里去?去扬州?还是杭州?”
王宵猎道:“不如这样。你们从襄阳坐船,先入长江。而后沿长江向下游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朝廷消息。那个时候再决定去哪里,如何?”
闾勍苦笑:“数百兵马,不知何处去,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宵猎道:“听说京西转运副使陈相公正在鄂州,季舍人的意思,是先到那里,再定行止。”
听了这话,汪若海和闾勍两人心中一凛。见王宵猎面色如常,才定下心来。
王宵猎占据襄阳后,朝廷任命陈求道为京西南路转运副使。只是王宵猎对此置之不理,陈求道觉得手上无兵,一直待在鄂州不来。此事没有个结果,便就发生了苗刘兵变。
在外人看来,陈求道不上任,是王宵猎阻挠的结果。其实王宵猎只是不理而已。陈求道来了,无非是让他闲置,不管事而已。
这个时候,手中有兵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兵,什么官都没有用。朝廷中很多人还是没转变过来,想着靠封几个官就掌握地方,无非是白日做梦。
提刑
回到襄阳,王宵猎给季陵等人准备船只,措置粮草,往下游各地发公文,拖拖拉拉又是十余日。到了四月,几人才正式出发。
在汉水码头,送别人季陵等人,王宵猎回到府衙,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说实话,此次接待季陵等人王宵猎的礼数虽周到,但不特别恭敬。此时的朝廷官员在地方,没有了以前的地位。王宵猎能在礼数上保住众人颜面,已经是不错了。
休息了一会,王宵猎叫来陈与义,问了季陵在襄阳的作为。无非是游山玩水,不时到官府经营的酒楼饮酒,过得逍遥自在。与襄阳府的官员并没有过多接触。
看看到了四月下旬,突然有诏旨来。接了诏旨,才知道苗刘兵变已经平定。具体经过王宵猎不可能知道,只知道是是大军逼近,苗傅和刘正彦慌张,答应让赵构复位。两人被任命为淮西正副制置使,双方还没有大战。不过看样子,大局已定。
王宵猎被正式任命为京西南路制置使,算是有了正式朝命。不过,令王宵猎意外的是,汪若海被任命为京西南路提点刑狱,兼知邓州。
看着诏旨,王宵猎发了好一会愣。自己被正式任命不奇怪。现在的京西南路,朝廷根本没有能力掌控,只能任命地方实力人物。但汪若海为京西南路提刑,可就有意思了。
这个时候,制置使的位次很高。理论上,高于经略使、招讨使、安抚使等,在地方上军权仅次于宣抚使。不过,朝廷又有旨,把制置使掌管民政的权力拿掉,仅仅节制兵马。提点刑狱是政务官,与制置使不处于同一个位次。在路一级,提刑仅次于转运使。
仔细琢磨一番,王宵猎便就明白了朝廷这样任命的意思。派汪若海来,还是不甘心把这几州的事务完全交给王宵猎。汪若海上任,在鄂州的陈求道也可以上任,就把京西南路的民政拿回去了。此时的京西南路没有正任转运使,陈求道和汪若海上任,从官职来说就可以掌握民政。
想到这里,王宵猎不由摇了摇头。不能说朝廷这样做有错。这个时候,仅仅是东南乱了,其他地方只有小股盗贼。在朝臣的眼里,这些地方还是能控制住的。
真能控制住?王宵猎是不信的。按照前世记忆,真正天下大乱,苗刘兵变只是开始,接下来金国搜山检海,还有在开封府的群盗大股南下才是正戏。
想到这里,王宵猎站起身,看着窗外。
这是个乱世,最重要的就是军队,有了军队就有了一切,其他的不必多分心。想了许久,王宵猎下定决心,不与汪若海过多纠缠。他来做提刑,那么刑狱他想管便交给他管,其他的事情还是归自己。陈求道也是一样。来了,王宵猎以礼相待,闲置即可。
五天之后,汪若海船到了汉水码头,王宵猎亲自迎接。
汪若海下了船。王宵猎上前行礼:“不想我们分别不足一月,便就再相见了。”
看着王宵猎,汪若海无奈地道:“朝廷诏旨,我不得不从。不过说实话,依我心意,实在不想再回制置这里。这个提刑官,我估计不是好做的。”
王宵猎笑了笑:“有什么难做?监院既然来了,以后本州刑狱就全交给你便了。”
汪若海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由王宵猎陪着,进了襄阳府衙。
到官厅坐定,汪若海道:“前年金军来时,提刑司上下官吏逃之一空。我若去邓州上任,实在没有人使用。不知制置如何想?能不能派些人到我手下做事?”
王宵猎道:“若是提刑想,自无不可。不过我手下的人,只怕不如提刑的意。还是自己招募,使唤起来才能够得心应手。若是一时无人,慢慢招募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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