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求道出了一口气:“如此就好了。说实话,现在襄阳即是热闹,收的商税已经超过了靖康前。只是在农村防御每亩田只收三斗粮,官府税赋少了许多,极是艰难。现在有了钱,许多事就可以做了。”
王宵猎道:“此事我们要从长计议。过几日一起商议,不必着急。对了,还有金军掳掠的两万名挑夫,由陈参议押回襄阳,在周围安置。听说随州闲田尚多,便安置在枣阳和唐城县好了。”
此时随州和郢州的官员都已经回京,地方归于王宵猎之下。王宵猎管辖的地方,已经与行政上的京西南路相差不多了。地方势力中,算是地盘非常大的。
陈求道进士出身,心高气傲。这些日子到了襄阳后,见到了襄阳的繁华,认识到了王宵猎对地方治理的成功,心里面非常佩服,尽心尽意治理地方。而且跟汪若海不同,不反对王宵猎的政策。
聊过了政务,王宵猎到自己住处歇息。荆门一战,天天神经紧绷,着实是累了。
陈与义进了城,到市面上买了一尾缩头鳊,两斤鳝鱼,又割了三斤肉,打了一大葫芦酒,高高兴兴地提着回家。今时不同往日,身边还有两个亲兵,替他拿着东西。
进了门,亲兵旁边住处歇了。陈与义提着酒肉,摇摇摆摆进了院门。
大郎读书罢了,一个人在院子里逗猫玩。见到陈与义提着酒啊鱼啊肉的进来,不由拍手道:“今天好日子,又有酒肉到口里!”
陈与义骂道:“你却是个吃货!妈妈在哪里?让他早些整治。”
大郎道:“近些日子妈妈要养蚕,随着邻居采桑去了。我听她们说,要太阳下山才回来。”
陈与义放下东西,在旁边的交椅上坐下。道:“这两年,着实辛苦你们了。从今往后,不必这么辛苦,安心在家就是。妈妈料理家事,你们安心读书,不必再操劳了。”
大郎笑道:“爹爹如此说,是升官了吗?你加了俸钱,妈妈自然不必操劳。”
陈与义笑了笑。道:“最近日子你书读得如何?来,我考一考你。”
大郎道:“最近借到了一本《史记》,儿正在读。不过阿爹,我听大家都在说,襄阳与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建了许多学校。进了那里面,可以学到许多本事,找份糊口职事不难。”
陈与义道:“你小孩子家,懂些什么!那些是让百姓读的学校,学了可以出来谋份职事。我们家里不同,你要学经史,将来要考进士做官的!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管安心读书!”
大郎撇了撇嘴,也不说话。
正在这时,就听见门外妻子与邻居妇人的说话声。不多时,妻子挎个篮子进来,里面装满桑叶。
见到陈与义坐在那里,妻子道:“官人回来了?这一去可是日子不少。我适才听人说,你们在荆门获得大胜,打得金军丢盔卸甲,向东逃了。”
陈与义点头:“不错,这一次可比年初援陕州威风多了。在陕州,娄宿数万兵,比我们的兵马还多呢。一个不慎,就可能要吃败仗。荆门不同,金军只有万人,战场上打不过,就只有逃了。”
妻子道:“可听人说,就是这万人,从黄州渡江,破了数十州,无人可挡。你们荆门获胜,可是为国家立了大功!适才走在街上,许多人家买酒买肉,要庆祝一番。”
陈与义道:“是啊,靖康以来,就这一仗打得痛快!回来时我也买了酒肉,你收拾一番,今夜我们也庆祝一番。还有,此次回来我的薪俸涨了,你以后也不必辛苦。”
“涨了多少?”听说涨钱,妻子眼睛就亮了。
陈与义道:“自今以后,我与其他几位大将一样,一月五十足贯。我们四口之家,哪哪日日酒肉不断,这些也足够了。以后你在家里安心过生活,不必操劳。”
一月五十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上等人的生活了。妻子站在那里,算了算五十贯能买多少东西,一时之间竟然算不过来。摇摇头道:“哪怕涨了钱,还是要勤恳过日子。最近一两年日子安稳下来,许多人空都在养蚕。我闲来无事,也跟着别人采桑叶,养蚕织造过日子。”
陈与义道:“以前家里养蚕,都顾得有使女。若只是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不要做了,一月五十贯钱,什么绫罗买不来?辛苦了这么多年,你也该歇歇了。”
妻子笑笑,也不说话。把采来的桑叶放到养蚕的地方,安置好了,才来看陈与义带回来的酒肉。
缩头鳊是这一带的特产,妻子早已学得会了。只是看买的鳝鱼,有些为难道:“在洛阳时,周围也有鳝鱼。只是没有吃,却不知道怎么做。”
陈与义道:“前几日在荆门,解知军请酒,有一道盘龙黄鳝,甚是可口。我问了做法,你学着做就是。防御不喜欢官员雇人,你要多学几道菜,家里吃得才好。”
这个时代的女人,除了织布,还要会做菜。当然一般的富贵人家,家里都请女使,女主人只要会指挥就行了。妻子出身大户人家,以前也不亲自下厨做菜。从陈与义被贬到陈留监酒,日子难过,才学着下厨房。到了襄阳后,陈与义慢慢习惯了这种日子,不断催着妻子学新菜。
妻子也不与陈与义争辨。她一个女人,做不来杀黄鳝这种血淋淋的工作。叫过大郎,让他与二郎一起,把黄鳝杀了。自己在那里处理鱼,准备炒肉。
陈与义在一边看着,一家人忙碌碌,倒是自己悠闲。
这种烟火气,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感觉到家的温暖。陈与义出身官宦世家,自小聪颖,又是少年进士,若不是金兵南下,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活。最近几年,经过了江湖流浪,反而觉得这种生活特别温馨。这种温馨,让觉得生活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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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赵构下了船,进了城门。见城内的房屋都被焚烧一空,街道上面也看不见行人,不禁潸然泪下。道:“朕为民父母,不能保民,以至于此!”
说完,以手击额,双目中满是惭愧。
参知政事王绹急忙道:“陛下留杜充守建康,留周望守平江,早做了安排,并非是轻弃江浙。奈何杜充和周望两人不堪任使,乃有此事。”
赵构含着泪点了点头,默默前行,到了越州府衙。
进了府衙,略微收拾了,命宰执大臣奏事。
参知政事、权枢密院事范宗尹上前道:“入越州后,臣收到京西南路制置使王宵猎和荆门军知军解潜捷报。肆虐江西、湖南,追隆祐太后的金虏拔离速和耶律马五所部大军,欲从荆门军进占襄阳北上。王宵猎带本部兵马,到荆门军协助解潜防守。两军用命,与金军多次激战,大获全胜!斩金军四千人,俘金军一千二百人,签军一万九千三百人。金国大将耶律马五被俘!拔离速仅带四千余人逃窜——”
“什么?!”赵构猛地站了起来。看看左右大臣,满脸不可思议。这次金军南下搜山检海,自己被逼得逃入海中,隆祐太后数次差点被金军追上,狼狈不堪。拔离速大军纵横数十州,路上遇到的宋军不是避战,就是被击溃。哪里想到,仅仅一两个月后,就有如此大胜。
站了一会,赵构的心情慢慢平静。徐徐坐回位子,沉声问道:“这份捷报,没有虚言?”
范宗尹道:“复州、汉阳军、鄂州都有公文来,言金虏残军从黄陂北上,向麻城方向去了。如此大胜,是金人南下以来的第一次!王宵猎和解潜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虚言!”
“真的胜了?”赵构看着文武众臣,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王绹上前行礼道:“陛下,金人残暴,纵能得意一时,必被天谴!兀术被韩世忠阻于黄天荡,拔离速被王宵猎败于荆门,此非是天命在我?”
赵鼎等众臣一起称贺。
赵构点了点头:“前几日我夜观天象,紫薇垣内赤云亘天,白气贯其中,是为吉兆。当时我还心中疑惑,原来是应了此事吗?金人残暴一时,天下终有大将,能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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