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常道:“郎君,自王宵猎带兵,与本朝交战未曾败过,如何肯降?今日杀一杀他的威风,等到他怕了,自然也就肯降了。”
“也有道理!”兀术点了点头。
想了一会,兀术道:“今日便由你带两千人去冲一冲宋军军阵,试一试他们到底如何!”
韩常称诺。取了自己长枪,摸了摸马上的弓,看看太阳,点了两千精骑,向宋军军阵冲去。
看着来的金军骑兵,王宵猎对一边的李彦仙道:“金军韧劲极强,一旦开始进攻,不死不休。不过今天不同,冲过来一阵金军,后边却没有人准备。我们所料不错,金军不想死战。”
李彦仙点了点头:“镇抚所言极是。金军人数虽多,阵势极大,只怕是来吓人的。”
王宵猎道:“是啊,现在不是死战的时候。金军要去陕西,我们的实力还不足,只是双方碰一下面罢了。不过越是小战,越不能输了气势。”
说完,对身边的亲兵道:“让迟玉平过来!还有,让他全军列阵,准备出战!”
亲兵称诺,打马离去。不多时,迟玉平到王宵猎面前,叉手唱诺。
王宵猎道:“以前与我们交战的金军,都是他们的西路军,归属于西朝廷。今天的兀术,则是东路军,金国的四太子,归属于东朝廷。第一次碰面,给他们留个印象。你带属下重骑,与来的金军痛快战上一场!记住,不要追进金军大战,把来的金军击败即可!”
迟玉平高声唱诺,拨马回归本阵,开始整军。
金军侵宋,开始是由粘罕,即完颜宗翰为主帅的。破开封府后,粘罕战功非常多,权势大增,在云中府建立了云中枢密院,与燕京枢密院相对。金人把粘罕的云中枢密院称西朝廷,燕京的枢密院则称东朝廷。东、西朝廷并立,而粘罕的西朝廷权势更大。
兀术其实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五儿子,不过他大哥做过皇帝,所以称四太子,一如三哥讹里朵被称为二太子。直到去年,兀术才升为都元帅府左都监,成为真正的方面之帅,此时气势正盛。
金朝是自部落迅速崛起,内部势力错综复杂,远算不上团结。不过连战连胜,内部的矛盾都被压制住,一时气势如虹,不可阻挡。
看着离去的迟玉平,李彦仙道:“这个人我记得。年初救陕州的时候,他和张驰进入城中,截杀进入城中的金军,极是悍勇!看在镇抚军中,这也是一员猛将!”
王宵猎道:“我这支铁甲骑兵,是有了钱,最近几个月才成立的。这个迟玉平,身躯高大,力大如牛,头脑又灵活,选了做指挥。”
说到这里,王宵猎想起初见迟玉平的时候,笑道:“说起来,迟玉平本是商人之子,自愿到我军中投军。那时身躯肥胖,走三步路就要喘,招军的人不要他。正好我撞见,收入军中。要不了多久,他一身肥肉全部练去,如同铁打的一般。脑子清醒,作战又勇猛,升迁很快。”
重骑显威
韩常看对面来的王宵猎骑兵,人人身穿铁甲,在清晨的霞光下耀着金光。马都是精心挑选,俱都身材高大,马具齐全。骑兵来的速度并不快,只是气势惊人,如同一座大山般压了过来。
金军起自白山黑水间,灭辽灭宋虽然缴获很多,但军队本性上,就不喜欢这样的装备。他们到了阵前,需要厚甲的时候,往往穿两层,有的时候甚至三层。看见宋军的气势,就连韩常这样见多识广的将领,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看离得近了,韩常一声厉喝。取下弓来,搭上一支箭,拉弓如满月。猛地吐一口气,箭如流星般向宋军最前面的将领而去。
迟玉平看见箭来,只是身穿铁甲,动作不便,来不及躲闪。那箭如同毒蛇一般,猛地叮在迟玉平的左胸处。初时没有什么,时间久了,才慢慢渗出血来。迟玉平不理,只是控制马,向金军缓缓而来。
看见迟玉平伤势不重,金军一时大哗。
韩常是猛将,能开三石弓。马上用的弓力小一些,也有两石五斗。战阵上,韩常一箭透过敌将贯胸而出的场面不知道有多少。今天正射到敌将身上,竟然只是渗血,没有重伤。可想而知,对面宋军的铁甲有多厚。与这样的军队作战,金军的心里也不由害怕。
不多时,两军离着只有二三十步。金军纷纷弯弓射箭,只是不能够穿透宋军的甲,就连刺在宋军甲上的箭枝都是很少,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见宋军慢慢离得近了,如同一片乌云一般。铁蹄砸在地上,如同雷鸣。韩常心胆俱丧。
两军离约二十步,迟玉平一声大喝,紧握长枪。身边亲兵的嘴中哨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哨声,阵前顿时哨声一片。随着哨声,宋军的长枪平举起来,略斜向上。紧接着哨声不断,宋军的速度突然就提了起来。如泰山压顶般,直向金军冲来。
韩常一见不好,手中的铁锏猛挥,把刺向自己的长枪带到一边。
宋军的长枪太长,金军只见一片枪尖刺来,不等反应,就有一大片栽倒马下。几乎是眨眼间,就有数百金军骑兵丧命疆场。
兀术的视线被自己的军队挡住了,只见到阵容开始溃散,不由心中焦急。对面的李彦仙却看得清清楚楚,大吃了一惊。重甲骑兵人人都知道厉害,但是宋朝缺马,禁军中许久都没有了。今天第一次见到重甲骑兵冲锋,如同巨锤一般,直接把金军的前面砸了下去。
怔了一会,李彦仙道:“镇抚,你有如此强兵,又何惧金人!有三千铁骑,无人可挡!”
王宵猎道:“三千铁骑,观察,那么多的重甲骑兵我可是养不起。就是养得起,我也没有那么多的良马,也没有那么多好兵。我招了五万兵,百中挑一,才凑出来这六百铁骑。这六百人,可比三千正常的军队贵得多了!他们这些兵,胯下的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只有这么多了。”
李彦仙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道:“可惜了。若是观察的地盘再大些,必然有更多精兵。若是军中不缺马,就可以有更多铁骑!他们冲上前,什么阵形冲不散!”
王宵猎道:“只有重骑,用处其实不大。他们要其他兵种配合,不是容易事。”
迟玉平连刺三人,前面的金军就挤到了一起,如同一堵土墙挡在那里。枪再刺出去,就被金军扭住,收不回来了。身边其他骑士,也都如此。
把手中长枪向前狠狠地一刺,迟玉平抽出铁锏,高声道:“打马上骑士!冲!”
宋军前排骑士纷纷把手中的长枪刺出去,抽出锏来,呼啸上前。换成了短兵器,骑兵之间的间隙一下子拉大。后排的骑士手中长枪查漏补缺,把前排骑士漏掉的金军一个一个刺倒。
韩常已经退到后边,看着宋军的气势不减,直向自己压来。而自己属下骑兵的武器很难对压过来的宋军造成伤害,形势已经一边倒。心中明白,今天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取胜。
铁甲防护虽然强,运动却不灵活,对人的姿势限制很大。宋军手持铁锏,只能做出有限的几个动作。不过这些骑士都是精挑细选,身材魁梧,力气极大。一锏下去,金军就血浆迸裂,极是吓人。
迟玉平铁锏扬起,一锏把前面的一个金军军官的脑依砸扁。抬起头来,寻找金军的指挥官韩常。
韩常见热不妙,已经退到后面。指挥亲兵,把军中的统兵官打来,努力带着剩余的金军有组织地向后退去。只是金军阵形被宋军压成了一团,根本无法分开。
先前兀术只是看见自己方的阵形迅速散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快阵形被压成一团,才发现宋军压过来,自己这方无可阻挡。看着宋军身穿铁甲,刀枪不入,兀术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吩咐亲兵立即鸣金,让韩常撤回来。
见金军开始全军撤退,迟玉平一声高喝:“插入敌阵!杀!”
宋军分成小队,如同利刃一般,向金军阵中插去。不管身后的金军,只是前插,很快就把金军分成了一小团一小团。金军斗志全无,不管后边人死活,只是向大阵撤去。
迟玉平带兵急追,直到离着金军大阵不足五十步的时候,才停下马来。
抬头看了看金军的军阵,迟玉平缓缓拨过马来,如同一尊凶神般立在阵前。后边的宋军把没有来得及逃的金军围起来,一个一个砍倒在阵前。
李彦仙看得热血沸腾,对身边的王宵猎道:“镇抚,你的铁骑无人可挡!何不让他们冲下去,必能冲乱金军大阵!那时全军压上,看兀术向哪里逃!”
王宵猎道:“观察,就只有六百重骑。纵然冲乱金军,金军大阵不会乱。没有其他军队接应,重骑挡不住被敌人绊倒,捅死,无计可施。今天只是与金军试一试,气势上赢了就够了。说实话,我若是全军整合完毕,数万人能如臂如指,岂会放跑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