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员外道:“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什么要紧事?我们许多随从,派个人去就是了。”
唐哲赔笑道:“是要紧的事,必须我亲自去。员外不必忧心,你等等就是。”
说完,出了店门。骑了自己的马,一出了草市,立即策马狂奔。
店里面栾庆山看见,只是微笑。唐哲这个样子,他心中明白,玉奴必然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要不了半个时辰,唐哲回到了小店外。下了马来,拿毛巾擦擦额头的汗水,出了一口气。进店向黄员外告了罪,便到了玉奴的桌边坐下。把手中的一个包袱交给玉奴,道:“加上先前给你的五十贯,这里整整八百贯足。你数一数,不要再闹事了!”
玉奴拿过包袱,转过身,打开包袱仔细看。
襄阳印的会子工艺精细,周围的人早认得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做出稍微相似的假币。玉奴粗粗一看,便就知道是真币。八百贯该是多少,一时之间哪里能够查清楚?只觉得是一大包,必然不会错了。紧紧抱在怀里,向萍萍使个眼色。
萍萍心领神会。对唐哲说道:“原来是我的亲戚,这可不好不去见。只是现在路上,如何是好?”
玉奴道:“多年未见,既然路上遇到了,当然要聚一聚。官人,你们先到临颍县城里,在那里等上一等。我与妹妹去见一见亲戚,稍后就到临颍找你们。”
一边说着,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唐哲。
唐哲心里暗暗叹一口气。道:“如此也好。你们事情做完了,早到临颍与我们相会。”
三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到了黄员外桌旁。唐哲道:“事情实在巧了。刚才我得到消息,说是有人来找。急匆匆赶去,原来是萍萍的亲戚,恰好在路上见过我们。他们亲戚多年未见,刚好去会一会。我们先行一步,到了临颍县城,再等她们姐妹来相会。”
死里逃生
听了唐哲的话,黄员外心中起疑。只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看着玉奴姐妹离去。从身后边看过去,玉奴的脚步微微发颤,显得心里极是激动。也不知道要见的是什么亲戚。
出了店门,玉奴和萍萍买了两头青驴。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害怕,爬了几次才爬上去。
一出了草市,玉奴仰天长出一口气:“天可怜见,这钱终于到了我们姐妹手里。只要过了汝河,到了王观察治下,我们住到店里,就再也不怕了!”
说完,眼眶泛红,忍不住落下泪来。
正说话间,就听见身后马蹄声响。转过头一看,就见四个大汉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玉奴一看见身后的人,脸色立即变了。颤抖着声音道:“这些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大道上光天化日杀人么?我造了什么孽!老天一条生路不给我!”
经过多年战乱,四周村子残破,往往一二十里路不见人烟。行不多远,就见前面路两边是稀稀拉拉的树林,周围没一个村子。
身后一个骑士高声道:“前面两位姐姐,何必走得那么急?听唐哲说,那个黄员外本来极小心,不肯过汝河来的。你们姐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他竟然甘冒风险,带着财货过河来。时间还早,我们兄弟四个试一试你们的手段如何?前面树林没有人烟,正好行事!”
话说完,四个骑士一起大笑。
玉奴脸色泛白,眼中含泪,也不答话,只是与萍萍一起催驴急行。后边的四个人不着急,在后面慢悠悠跟着,只等着到前面的树林行事。
正在这时,身后一阵粗豪的歌声:“男儿生来胆气豪,腰悬夺命勾魂刀。一脚踢翻尘世界,满腔热血透碧宵。”随着歌声,一个大汉骑着马,从后边赶来。
转过头去,只见栾庆山骑马,背上一根铁锏,腰间挎着一口钢刀,不紧不慢赶了上来。
玉奴看见来人,不由得心中一松。只觉得双眼一黑,差点就从驴上跌下去。一边的萍萍眼快,急忙伸手扶住。两人停下驴来,立在道中观看。
四个骑士见玉奴停了下来,知道身后来的人是救兵。为首的一个转过马,对栾庆山喝道:“你是前边妇人的姘头?急急赶来,莫不是想与他一起死!”
栾庆山道:“我与那妇人有些交情。既然答应了护她性命,怎能丢下不管?你们都是杀惯了人的强盗,不知犯下了多少罪恶。今天死在这里,算是苍天有眼!”
听了这话,四个骑士一起大笑。
不等笑声停歇,栾庆山突然催马急冲,眨眼间就到了四人面前。四人吃了一惊,急忙去抽马上驮着的钢刀。不想栾庆山快如闪电,左手一铁锏,右手一钢刀。马冲过去,就有两人倒了跌下马来。
拨转马,栾庆山道:“前边不远,你们的首领在那里等着对黄员外动手。我时间不多,送你们早点进黄泉地府!这花花世界,已一你们无缘!”
说完催马,再次冲了过来。
剩下的两人吓得心胆俱裂,举着钢刀急忙迎向栾庆山的刀和铁锏。
奕庆山力大,一下把两人钢刀砸偏。到了前边猛地调转马头,再次冲了过来。不等两人把刀再举起来,一刀砍翻了一个,又一锏把另一个人的脑袋砸扁。
玉奴和萍萍直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到前面一片血光飞溅中,追自己的四个人已经倒在地上。
栾庆山在下了马,在死人身上把刀和锏擦了擦,收在了马上。迈开大步,到了玉奴面前。
玉奴和萍萍急忙下了驴,对栾庆山行了一礼。道:“今日多亏哥哥,不然我们姐妹的性命就全交待在这里了。唉,我只以为这里离着汝河不远,行得快了很快就能过河去。哪里想到,这些人竟如此丧心病狂!光天化日,大道之上,也敢杀人!”
栾庆山道:“这是什么时节?官道上强盗不绝,更何况这里!这里四匹马,你们牵着,到了河边不定能卖几个钱。过了汝河,找处繁华些的市镇,好好过日子吧。”
玉奴道:“我们能活着过了汝河就千恩万谢,哪里还有时间卖马?就是这两头驴,等到了河边也不要了。哥哥若是方便,尽管牵走。”
栾庆山大笑:“唐哲那一伙人商定了,过了草市不远就要抢黄员外。我要赶过去,哪里有时间。多亏你告诉了我这消息,送给我们一场泼天的富贵!好了,时间不早,我告辞了!”
说完,翻身上马。再没有废话,向玉奴姐妹拱了拱手。
见栾庆山要走,玉奴终于忍不住问道:“哥哥,你们要对黄员外下手了吗?”
栾庆山回过头来,看着玉奴。道:“不错。唐哲等人已经布置好了,就在草市前边五里处,要抢黄员外的布匹。我们对付唐哲等人,为的也是黄员外的布匹。他的命,只能看天意了。”
玉奴张了张口,终于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栾庆山打马离去。
看着栾庆山离去的身影,萍萍道:“这人是条汉子,又有如何此好的身手。姐姐何不挽留他?与我们一起过了汝河,与你做一对夫妻,岂不是好?”
玉奴摇了摇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求不来的。这位哥哥自幼从军,有一副好身手,在军中立了不少功劳。只是不喜欢管束,又不会应承人,不得上司喜欢,升不了官。到了王观察军中,本来是一切都好,官也升了。奈何王观察治军极严,军中规矩太多,又不许饮酒,他受不了,只好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玉奴歪着头,好似想起了以前的岁月。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军中小校。打仗得了赏赐,便到酒楼里一口气花干净。在我的身上,也着实花了不少。那时候我年纪还轻,只想着锦衣玉食,喜欢的是文静的读书人,还有些不喜欢他。”
萍萍笑道:“那现在呢?若是能与他做夫妻,姐姐愿不愿意?”
玉奴摇了摇头:“事情过去,一切都不似从前。那时我瞧不上他一个穷丘八,现在呢,他也看不上我一个风尘女子。妹妹,我们做女人的,好日子就那么几年。等到年纪一大,就什么都不一样了。你现在还年轻,好好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不要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