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阳挪了挪身子,道:“下再大的雪也要走!刚才镇抚特意叫了我和薛统制去,让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进逼关中。此次西去,如果能打进京兆府,要记一大功!”
曹玉坐下,先挟了一大块烤熟的肉塞进嘴里。嚼了几口使劲咽下。道:“若必须要走,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先前想着少带些军粮,路上征集采买,现在看来难了。真要下了大雪,哪里征粮去?”
说完,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酒。
其余几人一起举起酒碗,与曹玉喝了一碗。
薛成道:“真要是下大雪,就不能用车了。一个不好,连驮畜都不能用,只能肩背人扛,这一路上可惨了!未到虢州前,栾川下了雪。等我们到了虢州,直娘贼,这里又下雪!”
张迟道:“吃得苦中苦,方能为人上人。要打败金军,就要在这种天气里走得了路,打得了仗。我们难走,金军一样难走。路上吃些苦,真打进了京兆府,什么都值得了。”
魏阳举起碗道:“说得也是!这一次,是乘虚直捣金军后路!打得顺利,什么都值得!”
喝了几碗酒,气氛慢慢热络起来。魏阳对张驰道:“今日你出战,我看着前方一堆人混在一起,怎么就能连发箭,箭箭中的?那箭从人堆里钻进去,不怕射中别人?”
张驰笑道:“那三箭,我用了全身力气。别人看着简单,却不知道我有多难。今日出战,镇抚特意命我用三石弓,带了十枝穿甲箭——”
曹玉道:“何不足一壶箭?三箭不中,近前再多射他几枝!”
张驰连连摇头:“兄弟,三石弓不是那么容易开的。就是我,也只能连发三箭。三箭射出去,半边身子一点力气没有。战后过了半个多时辰,那股酸麻劲才慢慢退了去。直到现在,我右臂还痛。镇抚让我带十支箭,就是怕出了意外,让我拼命也要干掉韦仪!”
这里面的人,除了张驰之外,就只有迟玉平能开两石五斗的弓。其余的人用尽力气,也只能开两石多一点。用两石弓,大家就没有了准头。
迟玉平缓缓说道:“这是张驰的本事,不服是不行的。能开三石弓,虽然只能连射三箭,这三箭却有准头。一般的人,能开三石弓的有,有准头的有几人?”
薛成笑道:“只能说韦仪那厮倒霉了!他阵上也穿了铁甲,却想不到我们有神射手!”
几个人一起大笑,举起酒碗一起而尽。
今天大胜,王宵猎命军中把储存的酒肉发了下来,让大家庆功。还特意送来两只羊给张驰和迟玉平两人,让他们饱餐一顿。两人把魏阳和薛成两个统制和他们的副统制一起叫来,大家饮酒吃肉。
歇了一天,张驰的胳膊慢慢恢复过来,此时开怀痛饮。三石弓连射三箭的人军中自然是有的,成千上万人的军队,有各种奇人异事。但连射三箭还有准头就极其罕见,算是张驰的天赋。
魏阳和薛成的军队明早就出发,不过走的不是他们两人。数千人的大军,不可能说走一起走,说停一起停。今天安排妥当,明早二人不必早起。
灭掉了韦仪,占领了虢州,是一场了不起的大胜。特别是在富平战后,极大提升宋军士气。如果王宵猎能够乘金军出击、后背空虚的机会,占领了京兆府,就更加是了不起的大胜。前方正面对金军猛攻的宋军,会有喘息的机会。
随着兀术西调,江南的赵构得到了喘息,暂时脱离了危险的境地。但陕西成了主战场,金军大军压境,宋朝军队面临到了极大的困难。接下来的时间,王宵猎不会如前几个月那么轻松。不过金军的目标是富庶的川蜀地区,暂时不会威胁襄阳邓州。
破潼关
西天的太阳摇摇欲坠,洒下漫天霞光。天地间到处都是白皑皑一片,就连黄河都掩盖在白雪里。
郑樵手按土台,四处张望。过了很久才道:“十二连城扼禁沟,是潼关屏障,怎么这里一个金军都没有?莫不是虢州一战的消息传到这里,金军都逃走了?”
杜才道:“怎么可能?进城的第二天我们就走,这几天大雪封路,还有走得比我快的?韦仪那厮只是乡里的恶少年,他的手下又高明到哪里?估计全驻扎在城内,这些地方没有人守。”
郑樵点了点头:“若是如此,潼关城倒好打了。——今夜不在这里扎营,全军去潼关!”
杜才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道:“眼看着天就黑了,现在扎营都晚,难生火做饭。若是去潼关,到了那里只怕就要半夜了。今夜全军无法歇息。”
郑樵笑道:“不守十二连城,守潼关的金军估计防守也不严密。我们便赌一次,连夜攻城!攻破了潼关,哪里还需要在外扎营?潼关城里,多少房子没有!”
杜才听了,低头想了一会。猛地一击掌:“指使说的是。这里不守,潼关城也未必守得严!”
说完,两人命令手下兵士整理装束,乘着太阳还没有下山,向潼关急行。
这些日子天气寒冷,积雪未化,路上一个行人没有。太阳落下山去,风慢慢大了,吹在身上像是刀割的一样。地上的雪白天化了薄薄一层,晚上又冻起来,特别滑。
郑樵作为宋军的先头部队,一路急行。用了大约两个时辰,赶到了潼关城下。
看着潼关城上,东一堆火西一堆火,杂乱无章。火光中城头不多的士卒都聚在一起烤火,许多地方都没有守卫。郑樵轻吐一口气,道:“潼关城果然防守不严。而且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虢州已经落入我军手中。命令全军,在原地歇息一炷香,准备攻城!”
旁边的将校一起称诺,分头去传军令。
城中官厅,几个将领围着一堆火。一边吃肉喝酒,一面天南海北瞎聊。
守将秦北阳道:“今年格外冷,好多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还好韦都监命我们提前储备了足够的粮草,这样天气也有吃有喝。若是这个时候出去寻粮食,哪个能受得了?”
张献道:“不知道都监在虢州怎么样了。四太子去了洛阳,虢州只余都监。听说邓州的王宵猎带了数万大军救援李彦仙,一个不小心,怕吃了他们的亏。”
秦北阳大笑:“富平一战,金军灭掉了南朝二十万大军,南朝将领都被吓破了胆。都监带数万大军攻卢氏,哪个能挡得住?王宵猎再厉害,还能强过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张枢密?”
几个将领一头。端起酒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吃了一会,张献又道:“今日天冷,守城的儿郎必然聚在一起躲风,疏于看守。要不要去城墙巡视一遍,让他们千万小心。潼关周围的山里不少义军,还是谨慎些。”
秦北阳连连摇头:“你在想些什么!这样的天气,哪个会出屋门!我们数百人守这一个关口,就是有人来了又如何?只能在城下吹风!”
话音刚落,一个士卒猛地撞进门来。叉手道:“大事不好,宋军来攻城了!”
“什么?”秦北阳猛地站了起来。“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卒道:“就在刚才,突然许多宋军出现在城墙上,对我们喊打喊杀。弟兄们一时防守不及,被他们赶下城来,顺势就开了城门。城外的宋军不知有多少,看他们样子,怕不是有数万之众!如蚂蚁般涌进城来,见人就杀!将军,眼看就杀到官衙了!”
秦北阳看着士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才道:“这样天气,哪里来的宋军!”
士卒道:“小的哪里知道?看他们人数众多,不像是附近的小股军队。小的想来,莫不是韦都监丢了虢州,李经略的大军杀来了?我们数百人,如何阻挡!”
秦北阳哪里肯信?正想再问一问士卒,旁边的张献道:“城已破了,我们不跑,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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