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对玉奴道:“姐姐也过来吃两个,饮杯菖蒲酒。今日端午,不能虚度了。”
玉奴道:“我们忘记了,已经吃过了晚饭。如何吃得下?”
萍萍道:“好赖吃上两口,饮碗酒,也算过节了。端午正是驱邪禳毒的时候,不好不吃的。”
玉奴答应。下了床,扶着椅子到了桌前。不想恰好摔了一跤,跌在张均的怀里。
张均吓了一跳,急忙抱住玉奴。道:“你小心一些。有没有受伤?”
玉奴道:“我脚有些痛。其他倒没有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挑起玉足给张均看。
一边的萍萍冷眼旁观,看出玉奴是春心动了。两姐妹之间,这种事情没有什么避忌。等玉奴在桌边坐好,萍萍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是看上了这个人么?要不要我避一避?”
玉奴低声道:“你避什么!一会入港,你在门边看着,不要让人进来。”
萍萍答应一声。用手轻轻拍了拍玉奴的肩头。
一边的张均浑然不知。拿了个粽子,在那里大快朵颐。吃了几口,又饮一碗菖蒲酒,极是痛快。
人生大事
天边一轮斜阳,洒下万道霞光。霞光中,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叫卖的小贩声音此起彼伏,一幅热闹的景象。有小童背着艾草,在人群中高声叫卖。
在巷口下了马,王宵猎带着随从,回到了自己在襄阳的家里。
正常情况下,王宵猎一家应该住在镇抚使司衙门。王青秀到了襄阳之后,为了方便,就另寻了一处地方居住。在这巷子里,一座一亩多的宅院,便是襄阳的新家。
这条巷子一共五户人家。第一家是做漆器的邢员外,第二家就是王青秀,第三家是生药铺的李员外家,第四家是开酒楼的孟员外家,第五家是跑船的田员外家。可以说,非富即贵。
王宵猎本想学着前世的样子建设小区,只是不方便大拆大建。襄阳普通的民房没有改,只是新建的一些衙门和场铺的宿舍区,建成了后世小区的样子。
宋朝的邻居与后世不同,许多事情是真正互相影响的。比如卖房,如果邻居要买,有优先权。买主要得到邻居同意,不是想卖给谁就卖给谁。许多事情,左邻右舍要相互担保。一家有人犯了罪,邻居都要受到牵连。所以邻里之间,绝少后世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
门口两个护卫,是王宵猎派来的。严格的说,是从王宵猎从自己的随从中抽出两人派到这里。此时王宵猎的手下,成立了陈求道之下的警卫厅,以前的傔人之类全部取消,统一由警卫厅派人。官员的官职不同,警卫的人数不同。
王宵猎是承宣使,依朝廷旧例,元随五十人。现在名下的警卫、随从依然不变,只是统一改成了由警卫厅派人,由崔青统领。派两个人到家里,是大家惯例。许多官员派人更多。
得到消息,王青秀急忙迎出来。对王宵猎道:“近两个月没有回家了,我还以为端午节你也不会回来。不想今日回来得这么早。衙门里没事了吗?”
王宵猎道:“怎么可能没事?只是事情不是一下子做完的,何必在意。”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家门。今日天气晴好,在院子里的两株石榴树下坐了。旁边两颗杏树结了满树青杏,泛着清新的气息。
上了茶来,王宵猎道:“今日端午,带了几样吃的回来,姐姐尝尝。这咸鸭蛋是信阳军罗山县所产的,非是其他地方可比。绿豆糕是清风徐来精制,一样是别有风味。还带了一条缩颈鳊,拿去清蒸了最是美味。对了,前些日子放开了民间宰牛,带了两斤酱牛肉回来,姐姐尝一尝。”
一边说着,一边让随从交给了家中做饭的宁嫂,让她去收拾。
一年多之前,王宵猎废除了奴婢制度。许多人家养的使女之类,全部重新订立契约。后来又让各行各业成立行会,由官府督办,处理这些人与雇主的纠纷。宁嫂便是家中雇来专门做饭,后面一样是有工会的,与以前的奴婢不同。
工会这种组织,若是没有,受雇的人就要受雇主欺负。若是太强,就会不服官府管束。必须维持一个合适的度,不加大官府管理的难度。
王宵猎治下,绝大部分这种民间组织,是由官府督办的。正式的叫法,是官督民办。民办而不是官办,减少官府的支出。由官府监督,防止成为某些势力的附庸。
其他人在忙碌,王宵猎与姐姐坐在院子里,闲聊家常。
说过了几句闲话,王青秀道:“大郎已经二十二岁了,正常人家,该要娶妻生子了。前两年有重孝在身,不好催你。现在除了孝,应该要考虑了。”
王宵猎笑道:“你是姐姐,不先成亲,我如何娶妻?”
王青秀道:“这两年除了孝后,从汝州到襄阳,我耽误了些日子。不是我不想,而是没有办法。你说过,要我找个喜欢的人,恩恩爱爱一辈子。找什么样的人,你不会干涉,一切随我心意。今年,我应该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嫁为人妻。我出嫁后,大郎也就该成亲了。”
王宵猎想了想。道:“这种事情,不是该随缘吗?”
王青秀听了就笑:“随缘?怎么随?若是缘分迟迟不来,难道一辈子不娶妻?大郎,你也是为人子的人,不能任性。年纪到了,就该要谈婚论嫁。实话跟我说,有没有意中人?”
王宵猎不说话。想想自己这两辈子,见过许多美丽的女人。其中有的特别漂亮,看过一眼便就念念不忘。但真正说起娶妻生子,这些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女人。
突心中一动。两辈子的人生中,还是有两个女人不一样。
一个是前一世与自己同村的小女孩。两个人的家一个在村东,一个在村西,很少见面。有一次忘了什么原因,两人玩在一起。那个下午的阳光很好,天空很蓝,吹着微风。两个人在村头。路的这边是几棵大桑对,路的那一边是一排灌木杂草,边上一丛酸枣。
王宵猎爬到树上,给那个小女孩摘桑葚吃。自己在树上,树下小女孩拍着手笑。后来又到路的另一边,给小女孩摘酸枣吃。小女孩跟上去,自己摘酸枣,被刺扎了掉眼泪。
那个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宵猎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在树上,小女孩在树下笑。自己钻进草丛里,小女孩站在草丛边,被扎了掉眼泪。
那一天之后,两人很少见面,再没有说一句话。可世事就是这么奇怪,王宵猎一直觉得,如果有命中注定,那个小女孩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
还有一个,就是在鹿门寺中,偶尔见过的青裙子。那个人只是惊鸿一瞥,什么样子王宵猎都没有看清。可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子与自己命中注定。
如果再见到童年的小女孩,或许王宵猎会失望,发现她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如果真地见到鹿门寺中的青衣女子,也很难会一见钟情。或许在自己的灵魂之中,有一种影子。这两个人,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展现出了那个影子的样子。
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只是人类的感觉很奇怪,自己也说不清楚。
红尘道场(一)
西天的一轮弯月,慢慢地滑到了天的尽头。凉风起来了,吹到人的身上,带着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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