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猎道:“世人常以官为父母,习以为然。我看不是。官只能够为父,做母亲是不合格的。常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既称慈母,又怎么会官法如炉呢?官既然职责是管理,做慈母大多数时候不合适。有父必有母,才算得上人生。既然有父,就应该有母。这个母亲哪里去找呢?我希望这样,此事交给去非。前些年在襄阳,曾召集了一群官员,让他们收集民间言论,查朝政得失。去非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多加训练,让他们踏实去干。你们为每一个地方编一本地方志,记得民间奇闻,还有官员是非,与官方主要记录官员所言所行的地方志分开。另外,你们再编一本专门的杂志,拿来登录各地的事情,供人们评论闲谈。杂志上不好标明官场职务,显示当政官员,就另起个名字吧。杂志的名字你们去想,里面地方称子虚国,乌有乡,如此之类。官员施政,有好有坏,你不能把百姓的口堵上,要让人家说,要让人家评论。不过官员吗,还有把地方名字隐去,脸面好看。这件事情做好了,才算是母亲。这个系统一定要与官员分开,但还是官。这才像父母健全的家庭,而不是只家的样子。”
说完,对陈求道道:“用这些内容,再加上官府的审计司,我们再总结出规律来。以天地为临岳,以总结出来的规律为琴弦,我们弹奏出一首动听的乐章来。在这个时代,但愿能成为一首好曲。”
如果有人真的能用看理朝政的感觉,谱写出一首曲子来,那就可以称得上大雅之音。这首大雅之音,能不能感天动地,遍传九天黄泉,就看这些官员用不用心了。
不得不去
王宵猎回到住处,见林夕拿着画笔,对着案上的一幅画出神。走上前看,见是一幅雪景图。还只是画了大致的轮廓,细节处都没有落笔。林夕紧锁着双眉,不知在想什么。
看了一会,王宵猎笑道:“为何不画下去?”
林夕放下笔,道:“既是画雪景,当有远有近才行。可是在这院子里,又怎么行呢?我适才在回忆从前,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日子,实在是太闷了!”
王宵猎沉默一会,说道:“我没有空闲,你可以让姐姐陪你出去吗。她在家里,岂不跟你一样?这几天满城的人都出城赏雪,你们出去玩一玩也是应该。”
林夕笑道:“倒是忘了姐姐。外面的雪没化,明天便出门赏雪!”
王宵猎看了看天色道:“那你可要今天晚上知会姐姐。不然她明天恰好有事,可就不好了。”
林夕听了开心,跳着去知会亲兵,到张家去通知姐姐,明天一起赏雪。
王宵猎坐下,静静地想了一会心事。看林夕回来,对她道:“今天晚上我们吃火锅吧,饮两杯酒。”
林夕一怔。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平时你都是不饮酒的,怎么突然想喝酒?”
王宵猎道:“心里有些烦躁,喝杯酒解闷。”
林夕道:“也好,便陪你喝杯酒。不过,我的酒量不好,你可不要笑我。”
王宵猎笑道:“我的酒量也算不上好,正好半斤八两。”
到了点灯的时候,酒菜上来。王宵猎有专门的厨师,倒是方便。一个特制的火锅,中间加炭的那种。是按王宵猎的要求特制的,已经在洛阳城流行开来。羊肉是从西北来的羊,新鲜宰杀,厨师细细切成薄片。除了羊肉外,厨师还调制了几个凉菜。一盘绿豆芽拌韭菜,是王宵猎的最爱,经常要吃。再就是拌藕片,酱牛肉,一盘白斩鸡。
酒菜摆在桌上,王宵猎与林夕相对而坐。灯光下林夕的脸特别白腻,耳朵甚至有透明的感觉,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这些菜是她没有吃过的,坐在那里跃跃欲试。
王宵猎倒了酒,把壶放下。
林夕显得有些慌张,用手扶着酒杯道:“如何让官人给我倒酒?”
王宵猎道:“我平时吃饭睡觉,最讨厌亲兵之类的在身旁,都是自己倒酒添菜。在家里,夫妻相对,自然是该我倒酒。不然,你掌管家事,难道忙了一天还要做这些?”
林夕嗫嚅道:“其实我也没有忙——”
王宵猎笑着道:“总有一天你会忙起来的,到时可不要报怨。现在是新婚,理当轻松一些。”
林夕歪头想了一会,想不出将来自己要忙什么。摇了摇头,不去理它。
等到锅里的汤烧得滚烫,王宵猎夹了些羊肉放进去,搅了搅,筷子放到一边。这是公筷,专门用来做这些。
虽然现在慢慢流行开围桌吃饭,但宋朝沿续原来的习惯,虽是小户人家,也必须使用公勺公筷。不会把筷子从嘴里掏出来,进盆子里搅一搅,邀请大家吃。这个习惯很好,王宵猎学了来。
羊肉切得薄,进锅一下就熟了。王宵猎用公筷夹出来放到林夕盘里,对她道:“蘸一蘸旁边的料碟,就可以放心吃了。喏,像我这样,味道别提多么鲜美了!”
林夕眼巴巴地看着王宵猎的样子,学着挟起羊肉,在料碟里蘸了。放进嘴里,细细嚼了,不禁连连点头。
料碟是用芝麻酱,配以韭菜花、腐乳等调好,既鲜又香。王宵猎的厨师是这个时代顶级的人物,教了几次,便就能调好吃的味碟,比王宵猎教的更好。
林夕连吃几口,点头道:“这个好吃!没想到羊肉还有这种吃法!”
王宵猎笑着点点头,轻轻地喝了一口酒。
酒是黄酒,宜城产的金沙泉。白酒的酒性太烈,军队和下层劳动人民喜欢,大部分人还是以黄酒和露酒为主。
吃喝了一会,王宵猎道:“过几天,我要去一趟石州。如果顺利,年前就能回来。不顺利,就不回来过年了。”
林夕一惊。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有什么事,去说一说不就回来了?”
王宵猎笑道:“说一说?这世上的事大多都不是说一说就可以的。军队的事情复杂得很,石州是新建的军队,就更加复杂。不去看一看,我放心不下。”
林夕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宵猎道:“这是我的公事,你不要多问了。”
林夕道:“公事我自然不问了。不过刚才看你很烦躁的样子,也妨说一说。”
王宵猎想了一会,才道:“我今天的一切,因为军队而得。但是现在军队的样子,也实在让人忧心。”
林夕愣了一下。道:“军队经常打胜仗,大家看在眼里,都是夸赞的话。”
王宵猎道:“因为百姓看禁军习惯了。现在的军队,比禁军不知道强了多少,当然看着喜欢。但是现在的军队与我想象的比,还是差了很多,难免要操心了。”
林夕摇了摇头:“不知道你想什么。现在的军队挺好的,又能打胜仗。”
王宵猎看着对面的林夕,透着一种单纯。但在这种单纯中,又有一种被世事教来的成熟。想了想,终是没有再说。
军队不是因为同样叫军队,就是一种,而是分很多种。最少从宋朝起,朝廷对军队的定位,发生了改变,直接影响了后来的朝代。直到新中国成立,才改变过来。
宋朝建国的时候,皇帝对军队的定是什么?朝廷之鹰犬,皇帝之爪牙,完全是帮凶。招的是游手好闲、好勇斗狠的人入军,完全不管出身、性格等。依赵匡胤的说法,“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什么保家卫国之类,完全不在考虑。
王宵猎的军队开始扩充很快,不得已,招了大量禁军的旧军官。他们带了旧习惯,很多时候他们没感觉,但王宵猎以一个旁者的角度,就非常明显。到了现在,作为最高指挥官,王宵猎也觉得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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