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的神色微严:“没有。”
“但是他说,老韩国公之所以会不敌阿史那,是因为有人向突厥泄露了我方军机。”宋氏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屋里显得格外空落,震得嘉善一个心惊。
“虽无证据,可那人与突厥信使暗中会面,却是老韩国公的旧将亲眼所见。”
“这位旧将当时与韩国公一道来了傅家。我与你小舅也活了大半辈子,自问不是那等天聋地哑的人,都觉得他不曾诓骗我们。”
宋氏的语气愈加轻柔,她讽刺地掀起唇角,“可惜,当年泄密那人,现在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封疆大将,轻易动不得了。”
嘉善不敢置信地看向宋氏,低低道:“是……”
宋氏抿了抿嘴,淡道:“不错,正是公主所想之人。”
嘉善眼波流转,轻道:“想必小舅去了西北以后,也在探查中发现了他的端倪,所以才给舅母寄了家信来。《示儿》就是你们的信号。”
宋氏道:“是。”
永定侯倒台,韩国公战死,其后最有利的收获者便是他了。
封疆大吏,镇守西北,轻易也动不得……除了安定侯,还能是谁?
嘉善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她微微出神。
即便她对韩国公有所怀疑,可是傅骁和宋氏的话她却愿意相信。但之前,冯婉华明明白白地说过,上一世时,安定侯也死在了与突厥人对战的战场上,若说他们真是狼狈为奸,安定侯怎会丧命?
见嘉善不作声了,宋氏便道:“此事说来惊世骇俗,公主不信也是平常。”
“我没有不信,”嘉善眸光如电,“只是在想,安定侯如真与叶利可汗沆瀣一气,那么小舅此时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危险了。”
“会失掉性命是其一,最怕的,是可能沦为俘虏。”嘉善说。
宋氏垂下眼帘,捂住脸颤抖起来,她又岂能不知呢。
嘉善长长地叹了声气,她上前去拥抱住宋氏,静静道:“也许不会那么坏。”
“韩国公是固原总兵,固原离西北并不遥远。他与安定侯有杀父之仇,又提前来过傅府示警,想必会在私下扶持小舅一把。”嘉善道,“如今,没消息倒是好消息了。”
宋氏心神不定地伏在嘉善肩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眸。
弄清了来龙去脉,嘉善就没在傅府长待了,也免得吕思贤难做。
回府以后,她陪着瑄哥儿用了几口温热的酪浆,才堪堪敢把心放进肚子里去。安定侯这事儿兹事体大,非得展岳回来拿个主意才好。
展岳是在用膳前回的府。
见嘉善神色有些沉郁,展岳便在用完晚膳后,早早地哄了瑄哥儿去睡,而后回到内室中与她低声耳语。
听嘉善转述宋氏的话以后,展岳低头看她,轻声问:“你与舅母的意思,是觉得安定侯会忽然对小舅发难,是因为被小舅发现了他与突厥通信的私密?”
嘉善轻轻点头。
展岳目光微动,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抱住了她。
以他对小舅的了解,小舅其人谨慎狷介,讲究的是不发则已,一发惊人。如果真是要对安定侯有所行动,应当不至于被安定侯轻易发现才是。
此局倒更像是一个隔山打牛之计……只怕针对的不仅仅是傅骁而已。
展岳眉头深锁,想到这儿,不由就又忆起前几日下了大朝会时,赵佑成截住他所说的话。
安定侯、赵佑成……恐怕这几人已经不知在何时,搅在一起同流合污了。
一个赵佑成不成大器,但是安定侯手握重兵,却是要好生提防的。展岳神色凝重,心道:看来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君心了。
如此过了月余, 傅骁与那一小队人马好似消失得无影无踪,西北方迟迟没有关于其的任何消息传来。
章和帝对傅府的守卫虽然没有松懈,但万幸的是,傅骁也不至于背上叛将之名。
或许真如嘉善所说, 此时此景, 没有消息就相当于是好消息了。
短短几年内, 傅家又再次经历了高楼起、高楼塌的事情,眼睁睁看笑话的人自然是不少的。
就是嘉善这些时日出去应酬时,也收到了不少有色的眼光。许多人畏于她是公主之尊, 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背地里却还是会偷偷议论。
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嘉善也只能装作看不到。
这时候, 赵佑成那边却是添了一个好消息——鲁王妃又有了身孕。
赵佑成自成婚以后,并没有立过侧妃, 身边伺候的女人除了鲁王妃外, 只有从前就跟在他身边的一两个侍妾。
侍妾多是宫女出身,身份低微,自然是不能孕育皇家子嗣的。因而赵佑成膝下如今仅仅只有怀庆一个女孩儿, 鲁王妃有孕,对于两人以及庄妃而言, 都是难得的大喜事。
连章和帝, 脸上也出现了些喜悦之色。按照惯例,他照旧赏赐了不少东西到鲁王府去。
赵佑成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着好些日子,面上的笑容都没有停过。他这边表现得如此高调, 嘉善与展岳便相应地低调了下来。
除了上朝与去衙门外,展岳几乎谢绝了其余的所有应酬。嘉善也一样地在府上闭门不出, 专心教导瑄哥儿。
这一日,嘉善正准备陪着瑄哥儿午睡,丹翠却忽地匆匆进来。
剑兰的脸色有些凝重,嘉善以为是傅家有了新消息,忙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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