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带着李承泽在半山腰一棵树上停下,树干粗壮结实,他拉着李承泽稳稳地坐了下来,一只手仍紧掐在他腰间。
“怎么不走了?”李承泽问。
范闲将背包摘下挂在一旁树枝上,浅笑看着李承泽。阳光从头顶枝叶的缝隙中照下在他脸上打了一片光影,可他眼底的光却要比这道光还要亮。李承泽被他这样一看,脸色竟鬼使神差地开始变红。
范闲忽然抱紧他,闭着眼吻上他的嘴唇,唇齿交织,热烈而纯粹,霸道而直接。
“先亲一口,亲完了再上山。”范闲压低声音说着,似乎怕吵醒了树上的什么东西。
李承泽的脸瞬间红了个透,眼底波光流转,似是在埋怨:“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李承泽,我不想骗你,我确实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听不明白。”
“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或许你可以想象一下,你一觉醒来去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成了一个陌生的人,你拥有了全新的名字,可你的灵魂还是李承泽,你拥有李承泽全部的记忆。”
李承泽若有所思,随即冲范闲问:“那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范慎。”范闲道。
“也姓范?”
“只是一个巧合。”
“那你是一觉醒来便来到这个世界了吗?”李承泽又问。
“差不多,我二十二岁那年生病去世,然后一睁眼便成了这个世界的范闲。”
“二十二岁。”李承泽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什么还好,我二十二岁就死了,你不为我感到惋惜吗?”范闲摇着他的肩问。
“不,我只是怕睡我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
范闲先是一愣,而后竟绷不住地笑了出来,“李承泽,你是怕我占你便宜吗?”
李承泽拍了拍自己的袖子,道:“那是,本皇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可不是任何人想睡就能睡的。”
范闲彻底被李承泽逗乐了,压着他在树干上躺下,唇齿再次交融于一起。
“范闲,我会掉下去吗?”
“不会。”
“这里躺得不舒服。”
“一会我们就走。”
他们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风吹过树叶发出温柔的声响,林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除此之外,世间再无任何杂音。时间仿佛在这一停滞,他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听到彼此因为接吻发出的喘息。
“范闲……范闲……”李承泽唤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范闲问他。
“没什么,只是想叫一叫你。”
“心动了就直说。”范闲笑着说。
李承泽笑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头,说:“嗯,我心动了。”
范闲感觉自己心底有一根弦也被轻轻地拨动,他将李承泽扶起,重新将背包背上,说:“走,我们到山上去。”
被范闲箍在怀里,李承泽终于慢慢克服了对高度的恐惧,静下心来俯瞰这一片世界。虽然不似雪山上飞鹰飞得那么高,但也算短暂地获得了不被束缚的自由。
他偏过头刚好看到范闲的侧脸,对方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眼底是遮不住的欢喜,眉目飞扬,意气风发。
范闲与谢必安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两个人。范闲几乎是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世界,热烈而霸道的爱意让他难以抵挡。相比而言,谢必安倒更像他亲人,十几年的相处,细水流长,早已习惯了彼此在身边的陪伴。
李承泽不知道,如果执意逼他在范闲与谢必安中选一个,他又该作何选择。不过这个问题很会解决了,李承泽心中惨笑。再过几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悬空寺赏花大会,以悬空寺的高度,只要他找到机会从山崖上跳下去,他这条命可就此终结,重活这一世就当作一场大梦。
看着范闲,李承泽心中生出一丝不舍,忍不住掐了掐他的手。范闲以为他害怕,反手将他搂得更紧,说:“很快就到了。”
“嗯。”
范闲带着李承泽轻功飞至山坡一处开阔的地界,落地后稳稳地将他放了下来。
耳边传来一阵如雷贯耳的轰鸣声,李承泽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但见前方高山之巅一条瀑布飞流而下,势如奔马,状如银龙,溅起水花无数。下方河流穿山而过,千回百转,浩浩汤汤,以汹涌之势向下游涌去。李承泽猛地想起,悬空寺山崖下方也有一条这样的河流,这里应当就是它的上游。
若是自山崖坠落,再落入如此湍急的河流,想必大罗金仙在世也无回天之力。
“是不是很美?”范闲在拉着李承泽在地上坐下,兴奋地指向了瀑布的方向。
庆国位置偏南,气候温暖适宜,虽未入夏,但山间已是一片青翠之色。极目远眺,瀑布所在之处群山陡峭连绵不绝,云雾环绕空灵飘渺。太阳升至半空,水面在阳光与草木的映衬下泛出缤纷斑斓的色彩,浮光跃金,波光粼粼。
此处虽距离京都不远,可李承泽却也从未来过,乍然一看,不免觉得似人间仙境,比范闲为他描绘的塞外那种苍茫辽阔、广袤无垠的风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此美景,就算去死,也再无遗憾了。
“好看。”李承泽用手指了指对面山脚的一个位置,说:“若是死后将骨灰撒在那里也不错。”
“李承泽。”
“嗯?”
“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哦。”
“李承泽。”范闲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脸,“你不会还在想着死吧?”
李承泽眼角抽了抽,心虚地说:“哪有,哪有。”
“谅你也不敢。告诉你,自杀可是会受到诅咒,永世不得超生的。”
范闲将以往冲浪时看到的无稽之谈搬了出来,本意是想吓唬李承泽叫他放弃自杀,谁知李承泽一听便脸色一变,问:“永世不得超生是什么样的?”
“你会无法进入轮回,成为这世界的孤魂野鬼。”范闲一本正经。
李承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无论如何也不像野鬼。莫非自己真是因为自尽才重回人世,不得超生?可怎会有这个道理,这世间寻短见之人不少,若是人人都不入轮回,那地府岂不是也乱了套。
李承泽下意识地抚了抚食指上的戒指。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不用上一世的死法才好。先跳崖试试看,倘若死了皆大欢喜,倘若重生,大不了入宫行刺,借狗皇帝的手再给自己一个痛快。
“想什么呢?被吓到了?”范闲在李承泽面前打了个响指。
李承泽意味深长道,“嗯,吓到了。”
范闲将背包从身上摘下打开,拿了一截竹筒出来递到李承泽手中:“水,喝一些。”
李承泽接过,发现是一个简易水壶,打开喝了一口只觉得清凉甘冽,不由地叹一句痛快。喝完之后他拂袖擦了才嘴,冲范闲问:“做不做?”
“啊?”范闲吃惊地看向他。
“你将我叫出来,不就是为了做这种事吗?”
“李承泽,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人吗?”
“是。”李承泽十分认真地说。
“……”
“不做便算了,大早上被你吵醒脑子还不清醒,刚好再睡一会儿。”李承泽伸了个懒腰,顺势在草地上躺下,身旁的树荫刚好将阳光遮挡,微风轻抚,舒爽惬意。
范闲径自压在了李承泽身上,掐住他的下巴,眼中透着炽热,“做,怎么不做。”谁知李承泽身子一滚,反将范闲压在身下,说:“范闲,你要记住,我李承泽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李承泽,你要干嘛?”范闲眼中透着些许震惊,“你这个样子可做不了1。”
“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你每日尽扯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李承泽不满,在范闲胯间狠地一掐。
“啊,草!”范闲痛得面目狰狞,大叫一声,“李承泽,你真是长本事了。”他心中气不过,刷地一下扯下李承泽腰间的玉带,反手向他衣袍下伸去。
毕竟是在郊外,他们只是草草地将身下的衣服一解便扭在了一起。范闲的嘴唇迫不及待地在李承泽脸上咬着吻着,胯间之物贯穿他的甬道,两具身体彻底合二为一。
肉刃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道刺入李承泽体内,撑开穴口与肉壁摩擦碰撞,未及片刻便升了温淌了水,在股间留下一片黏腻。
“范闲,你早上没吃饭吗?”李承泽趴在范闲身上笑吟吟地问。
“李承泽,你敢羞辱我?”
范闲虽然嘴上不客气,可胸前里的心却跳得快要跃出来似的。原来动了情的李承泽是这般勾人,一颦一笑都能将人撩拨得心猿意马。他只能通过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意,他紧抱着李承泽,与他唇齿交缠,血肉相融。
他恨不得现在就带李承泽离开京都,叫他远离皇位,远离斗争,放弃自杀那种荒唐的念头,天高海阔任他去闯,像风一样自由自在,不被一切所束缚,只做李承泽,只做他自己。
情至深处,范闲咬了咬李承泽的耳垂,道:“李承泽,要是没了你,我可真不知该怎么活了。”
李承泽吻上他的嘴唇给予回应。他趴在范闲身上,听着对方胸腔里砰砰加速的心跳,比这世间任何乐曲都要动听。能得到这般痛快纯粹的爱意,纵使是死,他也再无遗憾了。
拥吻之中,李承泽的衣袍渐渐滑落,胸口处一整片的风光都露了出来。范闲正欲在他左肩上狠咬一口,忽然发现他那处赫然已经刻上了一个泛红的齿印。范闲整个人头脑一片空白,想到今日自己到府上时谢必安甚是奇怪的表现,他气不打一处来,冲李承泽怒吼一声:“李承泽!”
“你叫什么?”李承泽被吓了一跳。
范闲双眼发红,翻身将李承泽按在地上,抬起手用了十足的力道向他的屁股上抽去,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李承泽痛得顿时大叫一声,在地上连连挣扎,“范闲你疯了,你打我干什么?”
范闲当真是生了气,抬手又是一抽,“说,什么时候做的,是不是昨晚?难怪你今天睡到那个时辰,原来是背着我又跟别人好了,一天两场,是不是累坏了?”
李承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脸色霎时间变得一片通红,片晌后不服地说:“本殿下是皇子,多养几个面首怎么了?”
“李承泽,你还敢把我当面首?老子非草死你不可!”范闲愈发愤怒,跨至他腰间,将肉刃猛地向下一插,似乎要将他钉在地上,捅穿他的身体。
“啊啊……啊……”李承泽倒吸口凉气,反问道:“范闲,你还讲不讲道理?”
“道理?我喜欢的人都被别人上了我还讲什么道理?”范闲将怒气全都化作腰间的力量向下猛挺,“李承泽,你就这样对待我这么一个纯爱战士,背着我跟别人乱搞男男关系,我妈要是知道我在外面给人当舔狗得多么伤心。”
“你在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胡话?”李承泽听不懂范闲不知所谓的言语,只觉身子仿佛快要被他撕裂,激烈的快感令他双目失神,控制不住地发出高叫,“你慢些……啊啊啊……”
范闲抬手接连向李承泽臀瓣上抽去,直到那里变成一片血红之色才稍稍有些解气,“说,你跟姓谢的做了多久,插了几下,射了几次,我俩谁活更好?”
“不要……不要打……”屁股上传来火辣的痛感,仿佛要被抽开了花,李承泽痛得直在范闲身下挣扎,喃喃地说:“范闲……我真的快要被你们草死了……”
“你还敢再加一个‘们’字?”范闲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双手紧按着李承泽的手腕,肉刃积蓄着雷霆之势。穴口那里在连续的摩擦下已经变红变肿,水液淅淅沥沥地从肉缝中渗出,以更加顺滑的姿态迎接肉刃的挺进。
“范闲……你慢些……你慢些……”李承泽实在受不住这样激烈的攻势,口中连连央求。
范闲显然不准备叫李承泽好过,对准李承泽左肩牙印的位置张开嘴也咬了下去,似乎像将谢必安留在他身上的痕迹也撕下来。
“疼疼疼疼……啊啊啊……”李承泽生理性的泪水顷刻间涌了出来,他不断用手推着范闲,道:“你属狗的吗?我身上的肉都快被你咬下来了。”
范闲松开嘴,红着眼使劲瞪着李承泽,“李承泽,他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我今天不把你干到走不了路,我就不姓范。”
李承泽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自己的肩,没好气地说:“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范闲不甘,抬手将李承泽整个人抱了起来。李承泽身形并不娇弱,但范闲为习武之人,托着他的腿让他挂在自己身上并非难事。李承泽被迫双手环在范闲脖子上,紧贴着对方的胸膛,感受着穴口那里不断被撑开又收缩,极致的快感就在这一缩一合中淌遍他全身。
“范闲……范闲……嗯……啊啊……”虽然范闲的粗暴叫他身子有些不适,可终归是酣畅痛快,恨不得索要更多。
范闲再次抬手往他屁股上狠抽,李承泽似乎都听到了臀瓣嗡嗡震颤的声音。
“范闲,你真的很讨厌,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做了。”李承泽威胁。
“这荒郊野岭的,落到我手上算你倒霉,今天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范闲再次一抽。
李承泽气不过道:“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真把我屁股抽坏了,回去也是谢必安给我上药。”
“草!!”范闲气到霎时间体内真气乱撞,胸腔里闷闷的似乎又要从口中涌出血来。他将李承泽放回地上,眼角因为愤怒带着几滴泪水,“李承泽,你诚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谁叫你打我。”李承泽不满。
范闲不再与他争辩,抱紧他将他拼了命地向自己身上按去。范闲当真是想将他揉进自己的体内,这样他就完完全全属于了自己一个人,不会被任何人再觊觎。
“李承泽,我爱你,真的爱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那个世界,可是一夫一妻制。”
听着范闲这近乎癫狂的告白,李承泽心终于软了下来。只见他抬手拂去范闲眼角的泪珠,温声说:“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当真?”范闲表示质疑。
“当真。”李承泽将头枕在范闲胸前苦涩一笑,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等自己一死,他们三人之间这种荒唐可笑的关系自然就结束了。
“那我会是你唯一的宝贝吗?”范闲捧起李承泽的脸,认真地问。
李承泽倏忽笑了出来,捋了捋他垂下的发丝,说:“你猜猜。”
“我不猜,你快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是你唯一。”
“你这人这么如此霸道,哪有你这样的?”李承泽埋怨。
“我就霸道了,我这么爱你,怎么忍心跟别人分享。别说是谢必安了,就是陛下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也得跟他拼命。”
听到陛下二字李承泽脸色微微一变,“提他作甚,真扫兴。”
“不提他,不提他。”
李承泽上身都被范闲紧搂着,耳边传来对方的呼吸声。范闲结实的身躯像是一道铜墙铁壁将他紧紧护着,直叫他感到无尽的安心。
弥漫在山间的雾气逐渐散去,远方的景象变得开阔而清晰。他多想时间在这一刻停滞,没有皇位争夺,没有权力斗争,守在自己爱人的身边,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可他不配享有这一切,他的命运自出生起就注定了。他在这世上每活一日,就要当一日的磨刀石。皇子的身份是不会洗掉的,帝父的威严是不容反抗的。他只有以死来尽早结束自己的痛苦,或许这样才能保全那些自己在意人。
今日之后,与范闲这般恣意任性的日子便一天更比一天少了。李承泽心中泛起哀伤,抓住范闲的手生怕他从自己眼前飘走似的,焦急地唤道:“范闲,范闲。”
“怎么了?”范闲望向他。
“之前我是骗你的。”
“你骗了我什么?”
“其实我每天都盼着你能来寻我,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很自在。若是可以,我真的很想一直与你在一起,不去争什么皇位,做个逍遥闲散的王爷,只论风雅不问朝政。”李承泽眼泪啪嗒掉了下来,抓着范闲的手不断攥紧,“我爱你,谢谢你,让我没白活这一世。”
范闲没想到李承泽忽然会哭,手足无措地去为他擦泪,“哭什么,只要你愿意,我们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没有那么简单的,我们不只是两个男人,我们还是兄弟,我们……”李承泽哭着道。
“你说什么?”李承泽话还未说完便被范闲打断,范闲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脸上只剩错愕与震惊,颤着声问:“李承泽,你,你怎么知道?”
“我其实知道很多事情,所以我才会那么痛苦。”
“李承泽,是谁告诉你的?”范闲抓着李承泽质问。这世间知道他是叶轻眉的儿子,知道他是皇子是人屈指可数,他不相信李承泽有通天的本事从他们口中得到这个惊天秘密。
李承泽哭着断断续续道:“你别问了……我求你……”
看着李承泽这个样子,范闲的心仿佛被狠狠插了一把刀子。不知为何,自那日林府家宴之后,范闲便总觉得他身上泛着几分抹不去的忧郁。哪怕自己有时候逗他乐,逗他笑,他所处表现出的不过也只是脸皮挤出来的快乐,而他的心似乎早已罩了一个石头做的外壳,自己无论如何攻击,都难以在上面破开一个口子。
范闲表明心意:“李承泽,我不会认他的,我永远是范家的儿子,我姓范,不姓李。兄弟又怎么样,我们又不生孩子。况且最重要的——”范闲话语一顿,看着李承泽的眼睛说:“你忘了吗,我是范慎,不是范闲,本质上我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你本质是谁都无所谓,可你现在就是范闲,是鉴察院提司,而我是大庆的皇子,就算我们非亲兄弟,狗皇帝也绝对不允许我们走得这么近的。”
“不不不,承泽,信我,信我。”范闲扣住李承泽的肩,试图叫他不要这么悲观,“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办法带你远离这些纷争,只要你我心意相通,就没什么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范闲,你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这里是活生生的人世间,不是由你信手操控的话本。人终其一生有诸多无奈,能按自己心意所活的寥寥无几。”
范闲正欲反驳,被李承泽将嘴捂上,“不必说了,我总归是比你更有感触……”
“承泽……”
李承泽心中释然,抱紧范闲,主动跨坐在他的身上,扯出一丝笑喃喃地说:“小范公子,你说过,春宵一刻值千金。”
范闲瞳孔一缩,肉刃几乎是顷刻间挺进了李承泽的身子。他与李承泽在草地上交缠在一起,未完全脱下的外袍也被撕扯得凌乱不堪。
“李承泽……李承泽……”范闲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快感比远方的瀑布河流还要激烈,李承泽浑身的骨头似乎都散了架,整个人瘫成一滩水,痛快又酣畅地接收着来自爱人的爱抚。
“啊啊……啊……范闲……范闲……嗯……”他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切,想在身上打上爱人的印记,想在死亡来临前留住他在这世间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
当那股爱液进入他体内的一刻,他忽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整个人仰躺在地,脸上的泪水随着笑容震颤。
“范闲,你知道吗,我活了两辈子,还从未像现在这般痛快过。”
“你究竟哪来的两辈子?”
李承泽拂袖擦了擦泪,“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不说便不说,你不想说的事,我都不会问你。”
“范闲,教我唱歌吧。”李承泽忽然说。
“嗯?”范闲惊讶地看向他。
李承泽指着远方的群山,口中慢悠悠念叨着:“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
“蓝精灵。”在那三个字即将说出来的一刻,范闲连忙抢先说道。
这下轮到李承泽疑惑了,问:“蓝精灵是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曲子,之前那三个字我逗你玩的。”范闲有些不好意思。
“草泥马。”
“……”
其实范闲在很早之前便开始筹划今日“蜜月”之旅,二人痛快一场,又在草地歇息半日,不免觉得腹中饥渴。范闲将水递至李承泽手中叫他喝了几口,又自背包拿出从府中带来的糕点,吃饱喝足,天色竟已近黄昏。
落日的余晖覆罩于远方的群山之上,原本青翠的竹林变成了一片赤金,苍茫静谧,金红绚烂。瀑布自高山飞流直下,河流翻腾不息流向远方。一山有四时,四时不同天。
李承泽满目眷恋地看着这一切,喃喃地说:“虽非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但能见此景,也算不虚此行。”
“这世间还有许多美景值得去看,往后多的是机会的。”
李承泽苦笑一声,片晌后他冲范问:“时辰不早了,我们是否该回去了?”
“好啊,这次我背你,不过背包便要由你来背了。”
范闲将背包收拾妥当挎在李承泽肩上,而后在李承泽面前蹲下,示意他趴上前来。
“你确定要背我吗?”李承泽被他这副模样逗乐。
“我带你去追逐落日的余晖。”范闲指着远方的山脉豪爽地说。
“瞎说什么鬼话。”李承泽嘴上嘀咕,身体却甚是自觉地趴于范闲背上,双手紧搂住他的脖颈。
范闲结结实实地将他从地上背起,紧托住他的双腿。范闲站直了身子,微微侧脸,冲李承泽道:“亲一口出发。”
“你要不要脸?”
“最好留下点什么印记,回头能恰好被你那个侍卫看到的那种,让他也明白一下被挑衅的滋味。”范闲一脸幽怨。
“你们真的很幼稚。”
“快一些,不然不走了。”范闲作势又要蹲下身将李承泽放下。
李承泽无奈,使出不小的力气在范闲脸上狠咬一口,愤然道:“上次在我府上你便让我咬了,今日一试,果然脸皮够厚。”
范闲哈哈一笑,使出轻功踏叶而去,“充电成功,出发。”
傍晚山间风速加剧,竹林摇曳沙沙作响,犹如一片水浪在翻滚。范闲恰是迎风而行,李承泽趴在他背上,衣袖刘海随风飘摆,仿佛真成了高原上的飞鹰,迎着落日的余晖而去,恣意洒脱,自由自在。
“范闲,真他妈爽!”飞至半空,李承泽兴奋地高喊。
“李承泽,你是皇子,脏话还是少说为好。”
“老子乐意,去他妈的!”
“你说的对,去他妈的!”
预感着自己的生命也将随这落日一样走到尽头,李承泽只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再痛快放纵几次,他趴在范闲耳边道:“范闲,往后你每日都来寻我好不好?”
“好啊,洗干净等我。”范闲笑着说。
“别说浑话,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李承泽环在他脖颈间的手又紧了几分,甚为不舍地趴在他肩头,声音低沉:“范闲,我爱你。”
范闲嘴角压不住地笑,装作没听清问:“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我说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淫贼。”李承泽提高了声音。
“李承泽,你竟然敢骂我。”
范闲言罢踩在一根竹竿上跃至半空翻了个身,李承泽突然失去重心吓得惊叫一声,双手双脚登时在他身上勾紧。
“范闲!”李承泽怒吼一声。
“你怎么这么胆小。”
“你真的很讨厌。”
二人嬉骂着飞至山脚,此时夕阳恰好落于群山之后,收起在洒在林间的最后一片光晖。范闲心道无论如何也难以赶在城门关闭前回京都了,不若破罐破摔,随心一些。只是他们到了拴马的地方后,便发现正片竹林空空荡荡连个马的影子都未见。
“我们的马呢?”李承泽的心凉了半截。
“竟然有人敢偷二殿下的马……南庆的治安这么差的吗……”范闲瞠目结舌。
李承泽一阵心痛,“它们脸上也没写着我的名字,自是不会叫别人忌惮,真是可惜了我的两匹宝马。”
“回头我赔你。”
“不必了,也不是你的错,只是此处距京都还有一些路程,没有马回去怕是要深夜了。”
范闲叹口气,再次蹲了下来,“没辙,继续飞吧。”
“你不累吗?”李承泽心有不忍。
“背媳妇,哪敢谈累。”
李承泽抬脚踹在范闲屁股上,“少发癫。”
二人回到李承泽府上已近子时,范闲未走正门,径自背着李承泽翻过高墙落于卧房门口。谢必安与范无救本就因李承泽迟迟未归而惴惴不安,见有人闯入,皆于第一时间冲来。
见范闲背着李承泽,谢必安脸色有些难看,范无救终于长松一口气,道:“殿下,你们这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李承泽从范闲身上下来,解释道:“别说了,马被偷了。”
范无救一惊,“何人敢偷殿下的马?”
谢必安脸色愈发难看,握紧佩剑,“属下这就去把偷马的贼人找出来。”
“不必了,两匹马而已。”李承泽神色淡然,将背包摘下还予范闲,“小范公子,时辰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范闲接过背包望向谢必安,嘴角勾着笑说:“王府太大,我怕我寻不到正门,快剑,送送我呗?”
李承泽正欲开口阻拦,谢必安便语气不善接道:“我去送你。”
谢必安面无表情地带着范闲往门口走去,出了大门,声音冰寒地说:“小范公子,王府高墙大院,若是不认路,往后其实可以少来,若是翻墙被当作了刺客,难免会造成什么误会。”
“你这算在威胁我吗?”
“不敢,您毕竟是殿下的救命恩人。”
“不必这么假惺惺的,你在李承泽肩上留下的东西我看到了,故意想让我看的吧?”范闲问。
谢必安脸色微微一变,范闲既能看到牙印,他与李承泽做了什么自无需多言。
“谢必安我告诉你,李承泽注定,只能,也只会属于我一个人。”范闲眼神轻佻,语气却实不容置疑。
“殿下的心意,只有他一人能决定。况且——”谢必安话语一顿,“我跟在殿下身边已有十余年的时间,此间情谊又岂是你能可比的。”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
“什么?”
范闲抬手放在嘴边像是要跟他说悄悄话,玩味一笑道:“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你……”谢必安握紧手中的剑目露杀意。
“谢必安。”范无救此时从门后走来,冲谢必安说:“殿下叫你送完人便赶紧回去。“转而他又冲范闲颔首,道:“小范大人,夜已深了,早些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告辞。”范闲瞧了谢必安一眼,转身离开。
谢必安哼了一声,与范无救正转身准备回府,此时身后忽然又传来范闲的声音:“喂,谢必安。”
二人扭头向他看去,只见范闲双手作出拉弓的姿势,对准谢必安一射,仿佛冲他射出了一把无形之箭,而后挑衅地笑了笑,消失于夜色之中。
“这小范公子怎么看着疯疯癫癫的?”范无救满脸不解。
谢必安目光冰冷,咬着牙说:“脑子被驴踢了。”
自从鉴察院地牢出来后,李承泽便没再去过朝堂,往日因为上朝总要起个大早,如今能多睡几个时辰他自是乐意至极。
叶灵儿是在第二日上午来的,范无救引她至后院时,李承泽正蹲坐在地上继续着他的种草大业,小羊羔在他脚边打着滚。
“殿下,叶姑娘来了。”
见到叶灵儿,李承泽急忙起身迎了过来,脸上是遮不住的笑,“叶姑娘,你怎么来了?”
叶灵儿看了看身上满是泥灰的李承泽,又看了看被他开垦好的土地,诧异地问:“你这是?”
李承泽拂了拂身上的土不好意思地说:“给小羊种一些草吃。”他冲小羊羔拍了拍手,“小石头,过来。”
小羊羔闻言欢快地跑至他脚下,他将小羊羔抱起冲叶灵儿问:“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叶灵儿被小羊羔头上那堆杂乱的羊毛吸引,又瞅了瞅李承泽额间的刘海,瞬间笑出声,说:“它跟你长得好像。”
“……”
李承泽将小羊羔放下,引着叶灵儿前院走去。叶灵儿满是关心地冲他说:“听闻你出狱,一直都未寻到合适的机会来看你,如今见你身体无恙我便放心了。”
“叶姑娘,多谢你的关心。婚约之事你暂时先别急,我已经有了法子,再过几个月便可有结果了。”
“我来不是催你退婚。”叶灵儿连忙解释。
“我知道,我相信叶姑娘是真心来看我。我一直都很感谢你。”李承泽言辞恳切,行至前院,招呼着叶灵儿在水池边坐下。
“我没什么可被你感谢的。”叶灵儿不明所以。
“有很多。”李承泽眼睛发亮地望着她。
“我来说其实想跟你说……”叶灵儿抿了抿嘴,后半句话一时难以说出口。
“想说什么?”
“你我婚约乃陛下所赐,既是天命,不若……”
“不。”李承泽打断她,脸色严肃起来,“跟我在一起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叶灵儿急了。
李承泽眼中满是心疼,他不知道上一世自己死后叶灵儿结局如何,但想来作为自己的妻子,难免会受人冷眼。重来一世,他绝不能让这一切再发生。
他拍了拍叶灵儿的肩,语气中满是肯定:“叶姑娘,相信我,再过几个月,你我婚约定可解除。”
抱月楼一案后,范思辙被范闲秘密送至北齐避了数月的风头。他自小喜爱钱财,见识了北齐的风土人情,萌生了在当地经商发家的念头,自北齐归来后,本欲就此事向范闲请教,不想阴差阳错闹出了给李承泽误服“春药”一事。
他自是不知道自己一时失手打翻药瓶给兄长造就了一段意外的感情,范闲亦将自己的行迹隐匿得很好,范府上下只知他最近时日极爱早出晚归寻不到人影,但具体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一无所知。
范建见一家人许久未聚,且范思辙归来后还未为他好好接风洗尘,这日便特意在范闲休沐的日子安排了家宴。
范闲与李承泽算是处于热恋期,用他单方面的话来讲叫做蜜月,席间范若若见他吃饭时嘴角都浅笑不止,忍不住问:“哥,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吃个饭都还笑。”
范建、柳姨娘、范思辙闻言皆向范闲看去,范闲面露尴尬,思索片晌道:“这不是思辙从北齐回来,还寻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我替他高兴嘛。”
“切,我看未必。”范思辙撇了撇嘴,“指不定哪里发了财瞒着我们呢。”
“范思辙,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范闲桌下抬脚在范思辙腿上轻轻一踹。
“好了好了,别吵了。闲儿,为父有话想跟你说。”范建放下筷子,冲范闲正色道。
“爹,您讲。”范闲端正身子,一家人也都放下筷子,凝神听范建发话。
“你来京都时日不短,对这里的一切也都熟悉了。如今你年纪正合适,是时候为你寻一段姻缘,这也是陛下的意思。”范建开口道。
“啊?”范闲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你自来京都便与婉儿结识,后更是关系匪浅,婉儿是林相与长公主的女儿,长公主又掌握着内库大权,陛下有意……”
“爹!”范闲打断了范建,连忙说:“我与婉儿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现在不是,未来可以是。”
“不不不。”范闲连连摇头,“爹,我目前还暂时不想婚配。”
“这不只是我的意思,更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可有下旨?”范闲问。
“尚未,陛下的意思是先问过你的意见。”
范闲松了口气,“那我便放心了。”
“范闲,婉儿多好的一个姑娘,你难道看不上她?”柳姨娘问。
“怎么会!”
“那为什么?”
见众人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范闲知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关,心一横道:“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是谁?”范建问。
“哥,我有嫂子了你都不告我。”范若若面露喜色。
“八字还没一撇。”范闲面露愁色叹了口气,终于理解了李承泽与自己说的,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更是兄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没有那么简单。
“是不是人家看不上你?”范思辙乐了。
范闲瞪他一眼,正欲反驳,转念一想若是否认了又更不好解释,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哪家的姑娘,不行姨娘去为你说媒。”柳姨娘关心地说。
“姨娘,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感情的事要两厢情愿,情投意合。”
“真不用吗?”
“真不用。”
范闲又转向范建道:“父亲,陛下那里还请您替我回绝,若他问起来,你就说我已经有意中人,非他不娶。”
见范闲眼神决绝,范建便知他并非玩笑,道:“你既有了主意,我自会向陛下禀明。不过爹也想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叫你这般念念不忘?”
范闲被众人看得不好意思,脸色刷地变红。
范思辙嫌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薄呢?”
范若若眼睛发光:“哥,我的准嫂子究竟是谁啊?”
“别问了,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范闲起身冲两位长辈道:“爹,姨娘,我忽然想起鉴察院还有一些急事未处理,我可能要先行离开一下。”
范思辙:“你不是今天休沐吗?”
“闭嘴!”范闲又自桌下踢了他一脚。
范闲仓皇逃离了饭桌,他自是不会真去鉴察院,但与李承泽约的又是晚上去寻他,也不便现在这个时辰去。范闲想起了自己最近新更了《红楼》的后三十回,样书书局已经制好,但尚未开始批量发行,于是他便去了书局拿了两本,寻思着晚上为李承泽带去。
拿了《红楼》,范闲又折去了集市,想看看能不能再买些什么晚上一并带过去。上一次范闲见李承泽在秋千上系了一个老虎的挂件,一问竟是清街时花一两碎银子买的,心中连道了三声败家子。李承泽养尊处优,寻常的物件入不了他的眼,范闲便关注起了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范闲走着走着见前方一个摊位前围了不少的人,心下好奇靠近一看,只见一个异邦长相的商人正操着甚是蹩脚的口音,介绍着自己自南洋不远千里运来的水果,那水果足有人脑袋般大,外壳发黄带刺,散着十分刺鼻的气味。
“诸位,此果虽然气味不佳,但它却实实在在可以补肾壮阳,强身健体,男人吃了更厉害,女人吃了更漂亮,小孩吃了更聪明。”
范闲:“……”
范闲走上前挑了一挑,指着其中一个道:“老板,这个榴莲我要了。”
费了半天口舌,终于有人肯买自己的水果,那商人顿时像是他乡逢故知一般激动地迎上来攥住范闲的手,道:“小兄弟,你真识货。”
众人好奇地看着范闲结了账,纷纷围上来问。
“小兄弟,这东西吃了真的能补肾壮阳吗?”
范闲:“……”
“这位公子,你看着也不像是需要这东西的人呐,别被这洋鬼子骗了。”
范闲:“……”
“小兄弟,这玩意吃了能坚持多久啊?”
“……”
范闲终于捱到了晚上,他先是回府为自己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又将榴莲放入双肩背包。出门之时恰好迎面撞上范若若,范若若见他这身打扮好奇地问:“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范闲嘿嘿一笑:“采花!”
范闲使出轻功径自翻进了李承泽的王府,脚踩着墙围向他的卧房而去,人刚飞至屋顶,忽然一道寒光迎面而来。
“草!”范闲骂了一声,翻身向后退去连忙闪躲。
“大胆刺客!”谢必安执剑向范闲刺去。
“谢必安,你他妈的。”
二人在屋顶打斗在了一起,顿时瓦片哗啦作响。范闲的面罩早已摘下,纵使不摘,深夜敢往皇子府闯的自是也只有他一人。
“谢必安,耽误了我跟媳妇约会,老子饶不了你。”范闲未带兵器,只得赤手空拳与之搏斗。
谢必安以快剑闻名,号称一剑破光阴。月色下,一柄寒剑如银龙游蛇直刺范闲,寒光刺眼,剑气逼人。范闲躲闪不及,转身之间一缕发丝被剑刃削下,随风散去。
“谢必安,我草你妈!”
范闲发怒,脚下一蹬跃至谢必安身后,摘下身上的背包向谢必安背后砸去。榴莲果壳坚硬带刺,虽然被背包包着,但威力依旧不小。谢必安未料及范闲竟拿背包兵器,一时大意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痛得脸色一变向后退去,问:“你包里装的什么?”
“滚你妈的,老子找媳妇去了。”
范闲不想与谢必安纠缠,自屋顶跃下准备进屋寻李承泽告状,谁知谢必安阴魂不散紧随其后,范闲心中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骂了个边,转头一瞧见李承泽身影竟出现在门口。
李承泽听到屋外动静欲出来以一看究竟,刚一开门,便见谢必安自范闲身后袭去。李承泽非习武之人,看不出谢必安这一剑并未使太多功力,也不知以范闲身手可轻易躲过。范闲见李承泽出来嘴角一笑,没有躲闪径自向谢必安的银剑撞去,剑锋自他胸口划过,将夜行衣撕开了一个口子。
范闲佯装受伤,摆出一副痛苦的神情向李承泽跑去,躲至他身后抓紧他的衣袍像是在害怕,用一道即为幽怨的声音说:“二殿下,你的侍卫好凶啊。”
谢必安:“……”
李承泽:“……”
李承泽看了看谢必安手中的剑,责备地叫了一声:“谢必安!”
“殿下,他是装的!”谢必安咬牙切齿。
“哥哥,你看他好凶啊,真没礼貌,不像我,只会心疼哥哥。”范闲从身后抓紧李承泽又道。
范闲这一下倒只是单纯想气一气谢必安,早已忘却从血缘来讲李承泽的确是他兄长。李承泽被范闲这样一叫,一瞬间寒毛直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必安,你先退下吧,往后晚上不必值守了。”李承泽冲谢必安说。
“殿下!”谢必安急了。
范闲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自李承泽身后握紧右拳竖起中指冲谢必安晃了晃,眼神充满挑衅。
见谢必安这般李承泽语气软了下来,安慰道:“你先下去吧,回头我再寻你。”
谢必安冷哼一声将剑收起,瞪了范闲一眼转身离去。
范闲乐呵呵地随李承泽进了屋,边走边道:“终于把这个电灯泡赶走了。”
“什么是电灯泡?”
“他这种没眼色耽误人家夫妻恩爱的就是电灯泡。”
“范闲,谢必安是我的侍卫,你能不能对他客气一些?”李承泽皱着眉说。
“可是哥哥,我才是你唯一的宝贝——”范闲拉长声音细声细气地说。
“范闲,别逼我扇你……”
范闲笑吟吟地抱紧李承泽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而后便像只饿狼一般吻上了他的嘴唇,仿佛那是什么美味佳肴,迫不及待地像尝尝滋味。
“一天没见,真是想死我了。”范闲紧搂着李承泽,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李承泽,我真想把你偷偷藏起来,每天睁眼便开始跟你做,做到昏天黑地,做到天荒地老。”
“淫贼。”李承泽嗔道。
“是,我是淫贼,但只对你一个人。”
李承泽被他吻得快唤不上气,恍惚之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范闲由身后的背包发出,皱眉问:“你包里装了什么?”
范闲这才想起包中的榴莲,连忙将背包摘下放于桌上,榴莲拿了出来。只是味道刚一散开,李承泽便提袖捂住了口鼻。
“这可是好东西。”或许是刚刚用来砸谢必安的缘故,榴莲的外壳微微裂开了一个口子,范闲顺着那个口子咔地掰开,待看清里面那结实饱满的果肉后顷刻间两眼放光,激动地说:“简直是来报恩的。”
范闲拿出一块果肉正欲叫李承泽尝尝,一转头便见他远远躲到了一旁,甚是嫌弃地看着他与桌上的东西。
“躲什么躲,快过来尝尝。”范闲冲李承泽招手,“你现在不是不爱吃葡萄嘛,我帮你开发个新的爱好,这玩意儿很贵的。”
李承泽摇了摇头,就连躺在地上睡觉的小羊羔也醒了过来,像是被熏到了一般直往李承泽脚边钻。
李承泽将小羊羔抱起,冲范闲说:“你吃吧。”
范闲无法,掰了一小块肉走到李承泽面前往小羊羔口中送去,“来来来,小石头你先吃。”
小羊羔咩地叫了一声,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将头塞进了李承泽腋下。
范闲:“……”
范闲又将果肉朝李承泽嘴边送去,“你就尝一口嘛,相信我。”
李承泽像是躲毒药似的一下将头闪开,“还是你吃吧。”
范闲无奈,只好亲自示范,将果肉一口吞下,心满意足地感叹道:“啊,真甜。李承泽,你确定不试试吗?”
范闲满脸享受的表情叫李承泽眉头拧得更紧,疑惑地问:“这是甜的?”
见有戏,范闲连忙又去掰了一块果肉递到李承泽手中,“你尝尝,你尝尝嘛。”
李承泽表情虽仍旧严肃,但一时也不好驳范闲的热情,只好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不料那果肉入口真带着丝丝的甜意,口感与他往日吃过的水果都大有不同。
李承泽眼睛亮了起来,冲范闲惊喜地说:“果真与众不同。”
“我就说,你要相信我。”
继麻酱之后,范闲再次带李承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二人围在桌前,将壳中的果肉一一掏出,不出片刻便一扫而光,直呼痛快过瘾,酣畅淋漓。
吃饱喝足,李承泽冲范闲说:“明天我就让谢必安上街将那个南洋商人手下的榴莲都买回来。”
“好啊,你回头将它们放冰窖里,冷藏之后口感更佳。”
吃罢榴莲,李承泽强行拉着范闲漱了漱口。范闲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李承泽痛快一场,正欲拉着他往床上去,李承泽开口说:“范闲,我想飞。”
“飞?”
“对,像那日山中那样。”
范闲笑问:“怎么突然想飞了?”
李承泽认真道:“我想做雪山上的飞鹰。”
见他这般,范闲知他是在京都被困得太久了,不免一阵心疼,说:“好,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见范闲穿了一身的夜行衣,李承泽又唤人为自己拿来一套,将自己亦包裹得像个刺客一般。
二人正准备出发,小羊羔咩地叫了一声,十分不舍地咬住了李承泽的裤脚。李承泽看了看小羊羔,冲范闲道:“范闲,我们把小石头也带上吧。”
“它一叫会将旁人引来的。”
“它很乖,不会叫的。”李承泽将小羊羔抱起,摸了摸它的头冲它说:“小石头,你一会别出声。”
小羊羔吐出舌头舔了舔李承泽的脸,像是在回应。
见李承泽执意要带小羊羔,范闲只好将背包腾空,他将夹层中的《红楼》拿出来放于桌上,而后走到李承泽面前,一把提起小羊羔塞到了包内,只露了脑袋在外面,“来吧小石头,这包刚好还是用你的亲戚做的。”
李承泽:“……”
一切准备妥当,范闲带着李承泽到了屋外。李承泽将小羊羔背在身上,范闲又像上次一般将李承泽背在了身上,脚下一蹬跃至屋顶,踩着瓦片飞入夜色之中。
李承泽紧搂着范闲,夜风拂面清爽又惬意。范闲转头冲他问:“有想去的地儿吗?”
“靖王府。”
“靖王府?”
“李弘成那家伙天天爱鼓捣养花,后院特意整了块地种着各地收来的奇花,早叫他摘一些过来给小石头尝尝鲜愣是舍不得,今天咱们自己带小石头去吃。”李承泽一本正紧地说。
范闲绷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李承泽,你知不知道你这叫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庆国的律法对我无效。”
范闲长叹一声:“哎,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二人借着月色到了靖王府,径自从后院翻了进去。李弘成专在院中开了一块地出来养花,各色花朵在夜风中摇摆,五彩缤纷,眼花缭乱。不少花在月色下开得正盛,像是在汲取月光的精华,叫范闲与李承泽忍不住连连感叹。
正值深夜,后院并未有人在。范闲背着李承泽自高墙跳下,稳稳地落于地面。李承泽将背包摘下将小羊羔放出,小羊羔恍如像李承泽见到麻酱那般两眼放光,蹭了蹭李承泽的腿,便撒欢似地向花丛里跑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下可真成采花贼了。”
范闲拉着李承泽向花丛中走去,坐在地上满目欢喜地看着小羊羔吃花。见小羊羔吃得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范闲顺手摘了一朵放入口中,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谁知他只是轻轻一咬,口中便泛起一股酸苦的味道,连忙呸地一口吐了出来,说道:“人兽有别。”
李承泽像瞧傻子似的白了他一眼,正欲说什么,忽听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火光。
“有人来了!”范闲脸色一惊,连忙将拽着李承泽趴到在地,李承泽顺势将小羊羔也抱入了怀中,生怕它一身白色的皮毛将人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