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范闲在很早之前便开始筹划今日“蜜月”之旅,二人痛快一场,又在草地歇息半日,不免觉得腹中饥渴。范闲将水递至李承泽手中叫他喝了几口,又自背包拿出从府中带来的糕点,吃饱喝足,天色竟已近黄昏。
落日的余晖覆罩于远方的群山之上,原本青翠的竹林变成了一片赤金,苍茫静谧,金红绚烂。瀑布自高山飞流直下,河流翻腾不息流向远方。一山有四时,四时不同天。
李承泽满目眷恋地看着这一切,喃喃地说:“虽非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但能见此景,也算不虚此行。”
“这世间还有许多美景值得去看,往后多的是机会的。”
李承泽苦笑一声,片晌后他冲范问:“时辰不早了,我们是否该回去了?”
“好啊,这次我背你,不过背包便要由你来背了。”
范闲将背包收拾妥当挎在李承泽肩上,而后在李承泽面前蹲下,示意他趴上前来。
“你确定要背我吗?”李承泽被他这副模样逗乐。
“我带你去追逐落日的余晖。”范闲指着远方的山脉豪爽地说。
“瞎说什么鬼话。”李承泽嘴上嘀咕,身体却甚是自觉地趴于范闲背上,双手紧搂住他的脖颈。
范闲结结实实地将他从地上背起,紧托住他的双腿。范闲站直了身子,微微侧脸,冲李承泽道:“亲一口出发。”
“你要不要脸?”
“最好留下点什么印记,回头能恰好被你那个侍卫看到的那种,让他也明白一下被挑衅的滋味。”范闲一脸幽怨。
“你们真的很幼稚。”
“快一些,不然不走了。”范闲作势又要蹲下身将李承泽放下。
李承泽无奈,使出不小的力气在范闲脸上狠咬一口,愤然道:“上次在我府上你便让我咬了,今日一试,果然脸皮够厚。”
范闲哈哈一笑,使出轻功踏叶而去,“充电成功,出发。”
傍晚山间风速加剧,竹林摇曳沙沙作响,犹如一片水浪在翻滚。范闲恰是迎风而行,李承泽趴在他背上,衣袖刘海随风飘摆,仿佛真成了高原上的飞鹰,迎着落日的余晖而去,恣意洒脱,自由自在。
“范闲,真他妈爽!”飞至半空,李承泽兴奋地高喊。
“李承泽,你是皇子,脏话还是少说为好。”
“老子乐意,去他妈的!”
“你说的对,去他妈的!”
预感着自己的生命也将随这落日一样走到尽头,李承泽只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再痛快放纵几次,他趴在范闲耳边道:“范闲,往后你每日都来寻我好不好?”
“好啊,洗干净等我。”范闲笑着说。
“别说浑话,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李承泽环在他脖颈间的手又紧了几分,甚为不舍地趴在他肩头,声音低沉:“范闲,我爱你。”
范闲嘴角压不住地笑,装作没听清问:“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我说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淫贼。”李承泽提高了声音。
“李承泽,你竟然敢骂我。”
范闲言罢踩在一根竹竿上跃至半空翻了个身,李承泽突然失去重心吓得惊叫一声,双手双脚登时在他身上勾紧。
“范闲!”李承泽怒吼一声。
“你怎么这么胆小。”
“你真的很讨厌。”
二人嬉骂着飞至山脚,此时夕阳恰好落于群山之后,收起在洒在林间的最后一片光晖。范闲心道无论如何也难以赶在城门关闭前回京都了,不若破罐破摔,随心一些。只是他们到了拴马的地方后,便发现正片竹林空空荡荡连个马的影子都未见。
“我们的马呢?”李承泽的心凉了半截。
“竟然有人敢偷二殿下的马……南庆的治安这么差的吗……”范闲瞠目结舌。
李承泽一阵心痛,“它们脸上也没写着我的名字,自是不会叫别人忌惮,真是可惜了我的两匹宝马。”
“回头我赔你。”
“不必了,也不是你的错,只是此处距京都还有一些路程,没有马回去怕是要深夜了。”
范闲叹口气,再次蹲了下来,“没辙,继续飞吧。”
“你不累吗?”李承泽心有不忍。
“背媳妇,哪敢谈累。”
李承泽抬脚踹在范闲屁股上,“少发癫。”
二人回到李承泽府上已近子时,范闲未走正门,径自背着李承泽翻过高墙落于卧房门口。谢必安与范无救本就因李承泽迟迟未归而惴惴不安,见有人闯入,皆于第一时间冲来。
见范闲背着李承泽,谢必安脸色有些难看,范无救终于长松一口气,道:“殿下,你们这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李承泽从范闲身上下来,解释道:“别说了,马被偷了。”
范无救一惊,“何人敢偷殿下的马?”
谢必安脸色愈发难看,握紧佩剑,“属下这就去把偷马的贼人找出来。”
“不必了,两匹马而已。”李承泽神色淡然,将背包摘下还予范闲,“小范公子,时辰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范闲接过背包望向谢必安,嘴角勾着笑说:“王府太大,我怕我寻不到正门,快剑,送送我呗?”
李承泽正欲开口阻拦,谢必安便语气不善接道:“我去送你。”
谢必安面无表情地带着范闲往门口走去,出了大门,声音冰寒地说:“小范公子,王府高墙大院,若是不认路,往后其实可以少来,若是翻墙被当作了刺客,难免会造成什么误会。”
“你这算在威胁我吗?”
“不敢,您毕竟是殿下的救命恩人。”
“不必这么假惺惺的,你在李承泽肩上留下的东西我看到了,故意想让我看的吧?”范闲问。
谢必安脸色微微一变,范闲既能看到牙印,他与李承泽做了什么自无需多言。
“谢必安我告诉你,李承泽注定,只能,也只会属于我一个人。”范闲眼神轻佻,语气却实不容置疑。
“殿下的心意,只有他一人能决定。况且——”谢必安话语一顿,“我跟在殿下身边已有十余年的时间,此间情谊又岂是你能可比的。”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
“什么?”
范闲抬手放在嘴边像是要跟他说悄悄话,玩味一笑道:“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你……”谢必安握紧手中的剑目露杀意。
“谢必安。”范无救此时从门后走来,冲谢必安说:“殿下叫你送完人便赶紧回去。“转而他又冲范闲颔首,道:“小范大人,夜已深了,早些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告辞。”范闲瞧了谢必安一眼,转身离开。
谢必安哼了一声,与范无救正转身准备回府,此时身后忽然又传来范闲的声音:“喂,谢必安。”
二人扭头向他看去,只见范闲双手作出拉弓的姿势,对准谢必安一射,仿佛冲他射出了一把无形之箭,而后挑衅地笑了笑,消失于夜色之中。
“这小范公子怎么看着疯疯癫癫的?”范无救满脸不解。
谢必安目光冰冷,咬着牙说:“脑子被驴踢了。”
自从鉴察院地牢出来后,李承泽便没再去过朝堂,往日因为上朝总要起个大早,如今能多睡几个时辰他自是乐意至极。
叶灵儿是在第二日上午来的,范无救引她至后院时,李承泽正蹲坐在地上继续着他的种草大业,小羊羔在他脚边打着滚。
“殿下,叶姑娘来了。”
见到叶灵儿,李承泽急忙起身迎了过来,脸上是遮不住的笑,“叶姑娘,你怎么来了?”
叶灵儿看了看身上满是泥灰的李承泽,又看了看被他开垦好的土地,诧异地问:“你这是?”
李承泽拂了拂身上的土不好意思地说:“给小羊种一些草吃。”他冲小羊羔拍了拍手,“小石头,过来。”
小羊羔闻言欢快地跑至他脚下,他将小羊羔抱起冲叶灵儿问:“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叶灵儿被小羊羔头上那堆杂乱的羊毛吸引,又瞅了瞅李承泽额间的刘海,瞬间笑出声,说:“它跟你长得好像。”
“……”
李承泽将小羊羔放下,引着叶灵儿前院走去。叶灵儿满是关心地冲他说:“听闻你出狱,一直都未寻到合适的机会来看你,如今见你身体无恙我便放心了。”
“叶姑娘,多谢你的关心。婚约之事你暂时先别急,我已经有了法子,再过几个月便可有结果了。”
“我来不是催你退婚。”叶灵儿连忙解释。
“我知道,我相信叶姑娘是真心来看我。我一直都很感谢你。”李承泽言辞恳切,行至前院,招呼着叶灵儿在水池边坐下。
“我没什么可被你感谢的。”叶灵儿不明所以。
“有很多。”李承泽眼睛发亮地望着她。
“我来说其实想跟你说……”叶灵儿抿了抿嘴,后半句话一时难以说出口。
“想说什么?”
“你我婚约乃陛下所赐,既是天命,不若……”
“不。”李承泽打断她,脸色严肃起来,“跟我在一起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叶灵儿急了。
李承泽眼中满是心疼,他不知道上一世自己死后叶灵儿结局如何,但想来作为自己的妻子,难免会受人冷眼。重来一世,他绝不能让这一切再发生。
他拍了拍叶灵儿的肩,语气中满是肯定:“叶姑娘,相信我,再过几个月,你我婚约定可解除。”
抱月楼一案后,范思辙被范闲秘密送至北齐避了数月的风头。他自小喜爱钱财,见识了北齐的风土人情,萌生了在当地经商发家的念头,自北齐归来后,本欲就此事向范闲请教,不想阴差阳错闹出了给李承泽误服“春药”一事。
他自是不知道自己一时失手打翻药瓶给兄长造就了一段意外的感情,范闲亦将自己的行迹隐匿得很好,范府上下只知他最近时日极爱早出晚归寻不到人影,但具体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一无所知。
范建见一家人许久未聚,且范思辙归来后还未为他好好接风洗尘,这日便特意在范闲休沐的日子安排了家宴。
范闲与李承泽算是处于热恋期,用他单方面的话来讲叫做蜜月,席间范若若见他吃饭时嘴角都浅笑不止,忍不住问:“哥,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吃个饭都还笑。”
范建、柳姨娘、范思辙闻言皆向范闲看去,范闲面露尴尬,思索片晌道:“这不是思辙从北齐回来,还寻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我替他高兴嘛。”
“切,我看未必。”范思辙撇了撇嘴,“指不定哪里发了财瞒着我们呢。”
“范思辙,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范闲桌下抬脚在范思辙腿上轻轻一踹。
“好了好了,别吵了。闲儿,为父有话想跟你说。”范建放下筷子,冲范闲正色道。
“爹,您讲。”范闲端正身子,一家人也都放下筷子,凝神听范建发话。
“你来京都时日不短,对这里的一切也都熟悉了。如今你年纪正合适,是时候为你寻一段姻缘,这也是陛下的意思。”范建开口道。
“啊?”范闲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你自来京都便与婉儿结识,后更是关系匪浅,婉儿是林相与长公主的女儿,长公主又掌握着内库大权,陛下有意……”
“爹!”范闲打断了范建,连忙说:“我与婉儿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现在不是,未来可以是。”
“不不不。”范闲连连摇头,“爹,我目前还暂时不想婚配。”
“这不只是我的意思,更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可有下旨?”范闲问。
“尚未,陛下的意思是先问过你的意见。”
范闲松了口气,“那我便放心了。”
“范闲,婉儿多好的一个姑娘,你难道看不上她?”柳姨娘问。
“怎么会!”
“那为什么?”
见众人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范闲知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关,心一横道:“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是谁?”范建问。
“哥,我有嫂子了你都不告我。”范若若面露喜色。
“八字还没一撇。”范闲面露愁色叹了口气,终于理解了李承泽与自己说的,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更是兄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没有那么简单。
“是不是人家看不上你?”范思辙乐了。
范闲瞪他一眼,正欲反驳,转念一想若是否认了又更不好解释,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哪家的姑娘,不行姨娘去为你说媒。”柳姨娘关心地说。
“姨娘,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感情的事要两厢情愿,情投意合。”
“真不用吗?”
“真不用。”
范闲又转向范建道:“父亲,陛下那里还请您替我回绝,若他问起来,你就说我已经有意中人,非他不娶。”
见范闲眼神决绝,范建便知他并非玩笑,道:“你既有了主意,我自会向陛下禀明。不过爹也想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叫你这般念念不忘?”
范闲被众人看得不好意思,脸色刷地变红。
范思辙嫌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薄呢?”
范若若眼睛发光:“哥,我的准嫂子究竟是谁啊?”
“别问了,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范闲起身冲两位长辈道:“爹,姨娘,我忽然想起鉴察院还有一些急事未处理,我可能要先行离开一下。”
范思辙:“你不是今天休沐吗?”
“闭嘴!”范闲又自桌下踢了他一脚。
范闲仓皇逃离了饭桌,他自是不会真去鉴察院,但与李承泽约的又是晚上去寻他,也不便现在这个时辰去。范闲想起了自己最近新更了《红楼》的后三十回,样书书局已经制好,但尚未开始批量发行,于是他便去了书局拿了两本,寻思着晚上为李承泽带去。
拿了《红楼》,范闲又折去了集市,想看看能不能再买些什么晚上一并带过去。上一次范闲见李承泽在秋千上系了一个老虎的挂件,一问竟是清街时花一两碎银子买的,心中连道了三声败家子。李承泽养尊处优,寻常的物件入不了他的眼,范闲便关注起了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范闲走着走着见前方一个摊位前围了不少的人,心下好奇靠近一看,只见一个异邦长相的商人正操着甚是蹩脚的口音,介绍着自己自南洋不远千里运来的水果,那水果足有人脑袋般大,外壳发黄带刺,散着十分刺鼻的气味。
“诸位,此果虽然气味不佳,但它却实实在在可以补肾壮阳,强身健体,男人吃了更厉害,女人吃了更漂亮,小孩吃了更聪明。”
范闲:“……”
范闲走上前挑了一挑,指着其中一个道:“老板,这个榴莲我要了。”
费了半天口舌,终于有人肯买自己的水果,那商人顿时像是他乡逢故知一般激动地迎上来攥住范闲的手,道:“小兄弟,你真识货。”
众人好奇地看着范闲结了账,纷纷围上来问。
“小兄弟,这东西吃了真的能补肾壮阳吗?”
范闲:“……”
“这位公子,你看着也不像是需要这东西的人呐,别被这洋鬼子骗了。”
范闲:“……”
“小兄弟,这玩意吃了能坚持多久啊?”
“……”
范闲终于捱到了晚上,他先是回府为自己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又将榴莲放入双肩背包。出门之时恰好迎面撞上范若若,范若若见他这身打扮好奇地问:“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范闲嘿嘿一笑:“采花!”
范闲使出轻功径自翻进了李承泽的王府,脚踩着墙围向他的卧房而去,人刚飞至屋顶,忽然一道寒光迎面而来。
“草!”范闲骂了一声,翻身向后退去连忙闪躲。
“大胆刺客!”谢必安执剑向范闲刺去。
“谢必安,你他妈的。”
二人在屋顶打斗在了一起,顿时瓦片哗啦作响。范闲的面罩早已摘下,纵使不摘,深夜敢往皇子府闯的自是也只有他一人。
“谢必安,耽误了我跟媳妇约会,老子饶不了你。”范闲未带兵器,只得赤手空拳与之搏斗。
谢必安以快剑闻名,号称一剑破光阴。月色下,一柄寒剑如银龙游蛇直刺范闲,寒光刺眼,剑气逼人。范闲躲闪不及,转身之间一缕发丝被剑刃削下,随风散去。
“谢必安,我草你妈!”
范闲发怒,脚下一蹬跃至谢必安身后,摘下身上的背包向谢必安背后砸去。榴莲果壳坚硬带刺,虽然被背包包着,但威力依旧不小。谢必安未料及范闲竟拿背包兵器,一时大意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痛得脸色一变向后退去,问:“你包里装的什么?”
“滚你妈的,老子找媳妇去了。”
范闲不想与谢必安纠缠,自屋顶跃下准备进屋寻李承泽告状,谁知谢必安阴魂不散紧随其后,范闲心中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骂了个边,转头一瞧见李承泽身影竟出现在门口。
李承泽听到屋外动静欲出来以一看究竟,刚一开门,便见谢必安自范闲身后袭去。李承泽非习武之人,看不出谢必安这一剑并未使太多功力,也不知以范闲身手可轻易躲过。范闲见李承泽出来嘴角一笑,没有躲闪径自向谢必安的银剑撞去,剑锋自他胸口划过,将夜行衣撕开了一个口子。
范闲佯装受伤,摆出一副痛苦的神情向李承泽跑去,躲至他身后抓紧他的衣袍像是在害怕,用一道即为幽怨的声音说:“二殿下,你的侍卫好凶啊。”
谢必安:“……”
李承泽:“……”
李承泽看了看谢必安手中的剑,责备地叫了一声:“谢必安!”
“殿下,他是装的!”谢必安咬牙切齿。
“哥哥,你看他好凶啊,真没礼貌,不像我,只会心疼哥哥。”范闲从身后抓紧李承泽又道。
范闲这一下倒只是单纯想气一气谢必安,早已忘却从血缘来讲李承泽的确是他兄长。李承泽被范闲这样一叫,一瞬间寒毛直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必安,你先退下吧,往后晚上不必值守了。”李承泽冲谢必安说。
“殿下!”谢必安急了。
范闲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自李承泽身后握紧右拳竖起中指冲谢必安晃了晃,眼神充满挑衅。
见谢必安这般李承泽语气软了下来,安慰道:“你先下去吧,回头我再寻你。”
谢必安冷哼一声将剑收起,瞪了范闲一眼转身离去。
范闲乐呵呵地随李承泽进了屋,边走边道:“终于把这个电灯泡赶走了。”
“什么是电灯泡?”
“他这种没眼色耽误人家夫妻恩爱的就是电灯泡。”
“范闲,谢必安是我的侍卫,你能不能对他客气一些?”李承泽皱着眉说。
“可是哥哥,我才是你唯一的宝贝——”范闲拉长声音细声细气地说。
“范闲,别逼我扇你……”
范闲笑吟吟地抱紧李承泽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而后便像只饿狼一般吻上了他的嘴唇,仿佛那是什么美味佳肴,迫不及待地像尝尝滋味。
“一天没见,真是想死我了。”范闲紧搂着李承泽,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李承泽,我真想把你偷偷藏起来,每天睁眼便开始跟你做,做到昏天黑地,做到天荒地老。”
“淫贼。”李承泽嗔道。
“是,我是淫贼,但只对你一个人。”
李承泽被他吻得快唤不上气,恍惚之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范闲由身后的背包发出,皱眉问:“你包里装了什么?”
范闲这才想起包中的榴莲,连忙将背包摘下放于桌上,榴莲拿了出来。只是味道刚一散开,李承泽便提袖捂住了口鼻。
“这可是好东西。”或许是刚刚用来砸谢必安的缘故,榴莲的外壳微微裂开了一个口子,范闲顺着那个口子咔地掰开,待看清里面那结实饱满的果肉后顷刻间两眼放光,激动地说:“简直是来报恩的。”
范闲拿出一块果肉正欲叫李承泽尝尝,一转头便见他远远躲到了一旁,甚是嫌弃地看着他与桌上的东西。
“躲什么躲,快过来尝尝。”范闲冲李承泽招手,“你现在不是不爱吃葡萄嘛,我帮你开发个新的爱好,这玩意儿很贵的。”
李承泽摇了摇头,就连躺在地上睡觉的小羊羔也醒了过来,像是被熏到了一般直往李承泽脚边钻。
李承泽将小羊羔抱起,冲范闲说:“你吃吧。”
范闲无法,掰了一小块肉走到李承泽面前往小羊羔口中送去,“来来来,小石头你先吃。”
小羊羔咩地叫了一声,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将头塞进了李承泽腋下。
范闲:“……”
范闲又将果肉朝李承泽嘴边送去,“你就尝一口嘛,相信我。”
李承泽像是躲毒药似的一下将头闪开,“还是你吃吧。”
范闲无奈,只好亲自示范,将果肉一口吞下,心满意足地感叹道:“啊,真甜。李承泽,你确定不试试吗?”
范闲满脸享受的表情叫李承泽眉头拧得更紧,疑惑地问:“这是甜的?”
见有戏,范闲连忙又去掰了一块果肉递到李承泽手中,“你尝尝,你尝尝嘛。”
李承泽表情虽仍旧严肃,但一时也不好驳范闲的热情,只好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不料那果肉入口真带着丝丝的甜意,口感与他往日吃过的水果都大有不同。
李承泽眼睛亮了起来,冲范闲惊喜地说:“果真与众不同。”
“我就说,你要相信我。”
继麻酱之后,范闲再次带李承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二人围在桌前,将壳中的果肉一一掏出,不出片刻便一扫而光,直呼痛快过瘾,酣畅淋漓。
吃饱喝足,李承泽冲范闲说:“明天我就让谢必安上街将那个南洋商人手下的榴莲都买回来。”
“好啊,你回头将它们放冰窖里,冷藏之后口感更佳。”
吃罢榴莲,李承泽强行拉着范闲漱了漱口。范闲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李承泽痛快一场,正欲拉着他往床上去,李承泽开口说:“范闲,我想飞。”
“飞?”
“对,像那日山中那样。”
范闲笑问:“怎么突然想飞了?”
李承泽认真道:“我想做雪山上的飞鹰。”
见他这般,范闲知他是在京都被困得太久了,不免一阵心疼,说:“好,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见范闲穿了一身的夜行衣,李承泽又唤人为自己拿来一套,将自己亦包裹得像个刺客一般。
二人正准备出发,小羊羔咩地叫了一声,十分不舍地咬住了李承泽的裤脚。李承泽看了看小羊羔,冲范闲道:“范闲,我们把小石头也带上吧。”
“它一叫会将旁人引来的。”
“它很乖,不会叫的。”李承泽将小羊羔抱起,摸了摸它的头冲它说:“小石头,你一会别出声。”
小羊羔吐出舌头舔了舔李承泽的脸,像是在回应。
见李承泽执意要带小羊羔,范闲只好将背包腾空,他将夹层中的《红楼》拿出来放于桌上,而后走到李承泽面前,一把提起小羊羔塞到了包内,只露了脑袋在外面,“来吧小石头,这包刚好还是用你的亲戚做的。”
李承泽:“……”
一切准备妥当,范闲带着李承泽到了屋外。李承泽将小羊羔背在身上,范闲又像上次一般将李承泽背在了身上,脚下一蹬跃至屋顶,踩着瓦片飞入夜色之中。
李承泽紧搂着范闲,夜风拂面清爽又惬意。范闲转头冲他问:“有想去的地儿吗?”
“靖王府。”
“靖王府?”
“李弘成那家伙天天爱鼓捣养花,后院特意整了块地种着各地收来的奇花,早叫他摘一些过来给小石头尝尝鲜愣是舍不得,今天咱们自己带小石头去吃。”李承泽一本正紧地说。
范闲绷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李承泽,你知不知道你这叫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庆国的律法对我无效。”
范闲长叹一声:“哎,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二人借着月色到了靖王府,径自从后院翻了进去。李弘成专在院中开了一块地出来养花,各色花朵在夜风中摇摆,五彩缤纷,眼花缭乱。不少花在月色下开得正盛,像是在汲取月光的精华,叫范闲与李承泽忍不住连连感叹。
正值深夜,后院并未有人在。范闲背着李承泽自高墙跳下,稳稳地落于地面。李承泽将背包摘下将小羊羔放出,小羊羔恍如像李承泽见到麻酱那般两眼放光,蹭了蹭李承泽的腿,便撒欢似地向花丛里跑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下可真成采花贼了。”
范闲拉着李承泽向花丛中走去,坐在地上满目欢喜地看着小羊羔吃花。见小羊羔吃得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范闲顺手摘了一朵放入口中,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谁知他只是轻轻一咬,口中便泛起一股酸苦的味道,连忙呸地一口吐了出来,说道:“人兽有别。”
李承泽像瞧傻子似的白了他一眼,正欲说什么,忽听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火光。
“有人来了!”范闲脸色一惊,连忙将拽着李承泽趴到在地,李承泽顺势将小羊羔也抱入了怀中,生怕它一身白色的皮毛将人引了过来。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呢,你是不是听错了。”一道声音自耳边响起,靖王府中的两个家丁听到后院的动静提着灯笼前来查看。
“我听得清清楚楚。”另一人说。
“这里是世子府,何人敢造次,兴许是野猫啥的,咱们先分头看看吧。”
两个家丁在院中开始走动检查。范闲与李承泽恰是面对面躺着,范闲笑着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李承泽点了点头,脸上止不住地笑。
“刺激吗?”范闲动了动嘴唇,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冲李承泽扯着嘴型问。
李承泽笑得眼睛快完成了两道月牙,贴着他耳边轻声说:“真刺激。”
范闲从未见李承泽开心成这样,更没有发现原来他笑起来竟是这般勾人。他的两只眼睛在月光下透着熠熠的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或许是刺激又或许是害怕的缘故,他的脸颊微微发红,恰与头顶的一朵红花相衬,叫范闲的心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花园虽美,可李承泽更美。
范闲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李承泽脸上,眼底燃着熊熊的烈火。李承泽与他猛地对视,竟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呼吸一瞬间都跟着停滞。
听着那两个家丁离去,范闲终于忍受不住,一把将李承泽按在地上,热烈而粗暴地吻上了他的嘴唇,伸手向他的衣服下探去。
“范闲……这里不行……”李承泽还念着这里是靖王府,神情有些慌乱。
“刺激,便刺激到底。”范闲沉声说道。
二人身上皆穿的夜行衣,很轻松便将身下的裤子解开。小羊羔已经被丢至一旁重新啃起了花,二人犹如干柴遇烈火,身子迅速纠缠在一起。
“李承泽……李承泽……”范闲不断唤着李承泽的名字,肉刃似剑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紧致的肉壁将他的性器狠狠地夹紧,叫他需使出十足的力气才能探至李承泽身体深处。
李承泽嘴唇大张着发出连续不断的喘息,脸颊彻底变成一片绯红。
“李承泽……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李承泽哭了出来,因怕引来下人,只能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他紧抱着范闲,边哭边说:“范闲,我也爱你,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往后我每日都会叫你开心的。”范闲心疼地将他的眼角的泪水吞下。
不论与范闲做了多少次,李承泽的身体始终难以承受对方的攻势。肉刃刺入身体撞上那块颤栗的腺体,李承泽的手登时在在范闲后背上抓紧,泪珠像是失禁一般地往下流淌。他的性器也随着范闲的挺动在身前晃动,肠肉在肉刃的进攻下不断绞紧。
“啊啊啊……啊……范闲……范闲……啊啊……”李承泽头皮发麻,双目失神,主动握住自己的性器开始上下套弄。
“舒不舒服?”范闲问。
“嗯……”李承泽点了点头,清晰地感受着范闲的器物一点点撑开自己的甬道,毫不怜惜地撞上敏感之处。
“啊啊啊……啊……”李承泽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叫,范闲一惊急忙捂住了他的嘴,见没有人被引来才慢慢松开。
“范闲……我好舒服……我好舒服……”李承泽整个人陷入一种近乎崩溃的状态,被爱人抚慰的感觉叫他只想就此沉沦。他的肚子都被顶得微微向上凸起,肉刃像是要穿透他的身体从里面破土而出。
李承泽撸动性器的动作不断加快,性器在他的摩挲下变硬变胀,囊带里的东西叫嚣着想要往外发泄。
“范闲……我要射了……我要射了……”李承泽哭声加剧急促地说。
“乖,都射出来。”范闲吻了吻他,主动握住了他的性器帮他抚慰。
指尖轻轻划过龟头,李承泽身子先是绷紧,而后便“啊”的一声,一股接一股的精液自尿孔喷出,身子弓起开始剧烈地颤抖。
“唔唔……唔唔……唔……”他咬住自己的胳膊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泪水却像是洪水一般往外倾泻,眼睛哭红哭肿,叫范闲看着一阵心疼。
范闲跟着难受得落了泪,将他拥入怀中唇齿交缠在一起。
“李承泽,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他们拥吻着滚在花丛之中,将望月生长的花朵压碎碾入泥土。
一片乌云将自远方来将月亮遮住,整座王府陷入黑暗与死寂,静得只能听到二人的喘息与呻吟。
忽然间,范闲感觉自己脸颊似乎被什么东西打湿,他抬头向上望去,只见纷纷扬扬的雨珠自空中落下洒向大地,打在花上,打在地上,打在他们身上。
“下雨了。”范闲意欲起身。
“不要,不要走。”李承泽兀地拽住了他,雨水打在他脸上,与眼底的泪水交汇成一片。
范闲愣了愣,而后疯狂地笑了出来,整个人的身子也随之在不断地颤抖。
“李承泽,今天就疯到底!”
大雨几乎是顷刻间便自夜空倾涌而下,雨水冰凉,可他二人身上却燥得发热发烫。雨水掩盖了这世间一切的声音,他们扭着身子,在地上疯狂地翻滚交缠。
范闲将李承泽压在身下,双手撑着地面,借着雨水的润滑将肉刃一下接一下刺入李承泽的身体,在穴口那里溅起片片水花。
“范闲……范闲……”李承泽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哭,是因为这一场欢爱叫他痛快过瘾,还是他往后再没有机会能像现在这般疯狂,又或是他舍不得范闲,赏花大会之后,他们便要就此阴阳两隔。
虽然雨水与泪水混在一起,可范闲一眼便看出了他正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李承泽,别哭,别哭。”范闲停下身下动作将他抱紧,大雨倾盆,范闲只能提高声音贴着他耳边说:“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论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一边,你想争皇位我就尽我所能帮你,你想做闲散的王爷我便同你日日风花雪月。”
“范闲,若是我死了,你会一直记得我吗?”李承泽哭着问。
“你说什么傻话!你怎么会死!”范闲的眼神在雨中透出怒意,挂在睫毛上的雨珠一滴一滴落下。
“范闲,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这条命是多出来的,现在这一切我都不配拥有。”李承泽冲他高喊。
“李承泽,你扯什么淡!”范闲彻底怒了,捧着他的脸,近乎怒吼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我就算追到阴曹地府也要把你抓回来,我要一辈子缠着你,做人缠着你,做鬼也缠着你。”
“范闲,你真很霸道,很不讲理!”
“是,我就霸道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范闲愤怒地将李承泽按会地上,抬起他的双腿扛在肩上,肉刃粗暴而激烈地插进穴口捅开甬道,泄愤一般地往李承泽身体深处撞去,叫他崩溃地发出一声接一声地哭叫。
“啊啊!!……啊啊……啊啊……”李承泽的双手都嵌入了泥土中,在地上不断乱抓乱抠,“范闲……范闲……啊啊啊啊……”
雨水冰凉,可李承泽却觉得自己身上像着了火,屁股里更是像被一根烧火棍在狠狠地捅着。快感就如同这场大雨从四面八方涌向他的身体,而他便是那被打在泥中的残败的花蕊,在这场大雨中缴了械,投了降。
不,李承泽不甘。
他自地上爬起,反手又将范闲压在地上,抬起屁股狠狠地向他的胯间坐去,浑身登时痉挛颤栗,酥麻至极。
“范闲,你听好了,现在,是我在草你。”
李承泽像是疯了一般地挺起了腰,使出比范闲平日还要重的力道。他用这样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痛苦与不甘,向自己的爱人做着生命结束前最后的告白。
他在雨中仰起头,大雨自他的脸颊滑落,顺着下颌滴落在胸前。他不断地在范闲身上起伏,在那肉刃刺到敏感之处时凄厉地痛哭一声。
“李承泽,我爱你。”范闲冲他呐喊,抓住他的手将他拽到在自己胸前,抱着他的屁股与腰,配合他的动作往他的体内挺进。
范闲似乎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融进李承泽的身体。他们跌倒在地上,拥抱着在花丛中疯狂地翻滚。
“啊啊啊……啊……”李承泽的肠道从未受过这样的蹂躏,激烈的摩擦叫肉壁不断淌出水液,主动欢迎着肉刃前来顶弄。
屁股好热,肚子也好热,李承泽感受着那硕大的龟头顶上自己的肚皮,一下接一下将紧贴在身上的夜行衣连带顶起。
连续不断的刺激叫整条甬道处于不断痉挛的状态,他的性器也不断地摆动,喷出不知是尿液还是精液的东西,但很快便被雨水冲刷干净。
“李承泽,我做过很多疯狂的事,可今夜是我有史以来最疯的一次!”范闲狂笑着冲他说道。
李承泽也跟着笑了出来,他像是一只狐狸,笑起来既带着疯癫,又带着妩媚。
他忽然俯下身将范闲的那根器物吞入口中,像范闲上次在鉴察院那般,一点一点地舔舐过他的茎身。
“啊啊……啊……李承泽……你……”范闲整个人的身子一震颤栗,浑身的筋脉血液都被刺激得跳动沸腾起来。
范闲经过刚刚连续不断地挺动性器早已发胀发硬,被李承泽这样一刺激,精液未即片刻便喷薄而出,尽数涌入李承泽口腔之中。
“李承泽!”范闲惊慌失措地看着李承泽,谁知对方却冲他疯狂的笑了笑,将口中之物尽数吞入腹中,抬手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角。
妖孽,这是范闲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李承泽,你就是妖精,栽在你身下我认了。”范闲又将他按倒,双手在他身上乱摸乱抓,感受着他皮肤上的炽热与滚烫。
大雨愈下愈大,犹如他们不知疲倦。他们已经忘记了这里不是在卧房,不是在床榻,更忘记了这里是他人的府邸,而他们不过是两个前来偷花的贼人。
雨水将他们的身上的夜行衣浇透,李承泽下身已经赤裸,躺在冰凉的花丛之中享受爱抚。范闲吻上的他的嘴唇,他们的舌头紧紧交缠在一起。
“嗯……嗯嗯……啊啊啊……范闲……再快一些……再一些……嗯嗯……”李承泽纵情呻吟,屁股中那爽到极致的快乐让叫他在雨中颤栗失神。
他的呻吟成了范闲的兴奋剂,范闲骤然加重腰间的力道,以极快的频率刺入他身体深处。
“唔……唔唔……”李承泽崩溃地痛哭着,雨水落在他脸上,流到他嘴里,他抱紧范闲,仿佛抱紧了一团火,将他冰冷的身躯烤化。
“李承泽,真他妈刺激!”范闲激动地冲他大喊。
“你就是个淫贼,采花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