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慌失措地扑过去,却不敢触碰她,看到自己肮脏的触手碰到她白皙的皮肤,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聚集所有的力气,用触手塑出一只人类的手掌,用那只手轻轻握住了许西柠的手。
女?孩愣住了,用力抓着他问:“你能?带我回家吗?”
展星野说不出话来,他没有力气再去模拟声带的震动?,就?算他说了女?孩也?听不见。
——他只是?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
后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急匆匆地找上山,他身边飞舞着许多发光的蝴蝶,那些蝴蝶好像有灵性般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为他指引着方向。
他看见了山洞里蜷缩着昏睡的女?孩,无数发光的蝴蝶围绕着她上下飞舞,栖在她的睫毛和鼻尖。
男人飞快脱下风衣,将她包裹起?来,珍重得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轻而又轻地抱在怀里。
听到脚步声,展星野记得他不能?被普通人看见,所以拼命将自己塞进肮脏的石缝里,像是?不见天日的怪物。
他就?那样在无边的痛楚中看着,看着温南森抱着女?孩,背影融进洞外灿烂的天光。
再后来,是?女?孩突发奇想,染了一头耀眼的金发。
那个时候,展星野已?经?有意躲着她了,可许西柠是?个某种意义上十分?迟钝的人,她不介意他没来医院看她一眼,也?不介意他的冷淡,还是?一如既往地来找他,雀跃地问他好不好看。
展星野没法避开她,点?了点?头,说好看。
许西柠又笑嘻嘻地凑上来,脸上带着飞起?的红晕,抓着他的袖子,踮脚在他耳边说:“阿野,我跟你说个秘密,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女?孩的气息轻轻的,甜甜的,像是?柠檬糖。
展星野轻轻后仰,像是?怕被她的光芒灼伤。
许西柠笑道,我好像有喜欢的人啦!你看我头发的颜色,像不像他?
……
所以他当?然记得温南森。
在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温南森从天而降,带走了他想要却不敢触碰的一切。
此?时展星野冷冷看去,眼前?的男人和七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温暖的阳光洒了他满身,时间令人惊异地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见展星野迟迟没有伸出手,温南森自然地收回手,随和地笑了笑:“是?我不懂年轻人,他们现在不流行这个。”
老许也?在旁边打圆场:“阿野不像西柠自来熟,刚见面正常正常,熟了就?好。来,钓鱼!”
四个人按照老许,温南森,许西柠,展星野的顺序一字排开,钓竿垂向河心,四朵遮阳伞在岸边像彩色蘑菇一样撑起?
清澈的河水粼粼流淌,暖意融融的风吹来馥郁的花香。
许西柠托着腮对着水发呆,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老年人的爱好,想要吃鱼不能?去菜市买吗?
旁边的男人轻轻敲了敲她的伞面。
许西柠抬起?伞沿,垮着小脸:“干嘛?”
温南森摊开手心,手心里是?一把圆滚滚的糖果,轻声道:“奇异牌出了夹心软糖……”
许西柠本想说不要,滚。
可是?他们家什么时候出软糖了?
许西柠看着糖,又看了眼他,像是?既想吃小鱼干又不想靠近的野猫。
温南森:“好像是?限量……”
许西柠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啪得一把从他手里抢走了糖,又缩回了伞里,伞下传来窸窸窣窣剥糖纸的声音。
只要是?她抢来的,就?不算是?温南森给她的!
温南森笑眯眯地看着伞下影影绰绰的影子,老许在旁边幽幽道:“许西柠,礼貌。”
女?孩吃着糖的身子微微一顿,含糊又不情愿地小声道:“谢谢温老师。”
温南森苦笑着转头:“你说她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老许忿忿道:“没大没小,都是?让你给惯的。”
老许虽然尊重女?儿,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管,最起?码的礼貌总该有。
从前?他就?发现许西柠在温家,经?常像个大爷一样躺在沙发上,过一会探头问你家有酸奶吗,温南森就?挨个拿过来请她挑,过一会问最近是?不是?樱桃上市了,温南森就?披外衣下楼给她买樱桃,买完还要洗,洗完还要去核,用银叉子插好送到她手边。
惯得让人没眼看。
许西柠还经?常吃着饭随口喊:“南森啊……”
老许就?没好气地敲她脑袋:“南森也?是?你能?喊的啊?喊人家温老师!”
许西柠抱着头委屈巴巴地跟温南森做鬼脸,温南森就?宽容地笑,对老许说:“没关系,是?我让她喊的。”
……
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