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淡淡的壁灯中,一层朦胧的白光照亮温南森的侧脸。
墙上挂钟发出哒,哒,哒的有规律的轻声。
温南森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眼里倒映出女孩坚定?的神采,逐渐和当年烛火中那双湛蓝的眼眸重合。
他像是雕塑一样沉默。
很多年前?,那个潮湿恶臭的地底,他收起怀表对艾琳说,我送你回国,就在今晚。
艾琳按住他的手,目光坚定?,她说不,我不走。
艾琳说战争还没有结束,我的事业就没有结束,我现在不能结束战争,但哪怕只?是让和平提前?一天,一分钟,一秒钟,都会挽救无数无辜的人的性命。
我是个战地记者?,艾琳目光灼灼,我是受伤了,但我不是死了。
我哪都不去,我要把战争的真相说给全世界听。
……
许西柠被温南森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了:“有点中二吗?算了我不说了,但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只?是不记得?是谁了。”
温南森说:“我记得?。”
很多年前?,他刚认识许西柠的时候,对她说你不需要对我用尊称,可以喊我南森。
女孩意外地歪着头?看他,摸出一颗柠檬糖递到他嘴边,说这是朋友的象征,是朋友就干了这颗糖!
许西柠笑眯眯道:“南森,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既然我喊你南森,那你也可以喊我的英文名。”
她快步走向?前?方,转身?,裙摆翻飞,盛夏的光芒穿过林荫洒在她身?上。
刺目的阳光照在温南森的眼睛里,周围蝉声如海,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远去了,只?有女孩微红的唇轻轻开合。
她笑盈盈道:“你可以叫我艾琳。”
……
“我叫艾琳,是个记者?,战地记者?。”
“我来这里,是为了和平而战。”
“我说,你不是人类吧?”
“从今以后?,我就是精灵的妻子了!”
“死亡是生命的终结,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出生,我也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去死。”
“南森……放手吧。”
一转眼,人间好?多年。
他还记得?女孩在战壕里年轻稚嫩的脸,清晰得?恍如昨日,他还记得?在她生命的尽头?,他跪在床前?握住她的手,可一转身?,烟消云散,只?剩下冰冷的坟茔。
他独自一人在森林深处,雪下了又下,他见?过太多的死亡,参加过无数场葬礼,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从容面对。
可怎么会,怎么会。
很快,他失去她的时间,比拥有她的时间更长。
艾琳啊……
像一根弦轻轻拨响,勾起一百多年无处诉说的思念。
许西柠一边倒着走,一边轻巧道:“我小时候看历史书,艾琳是世界上第一个战地记者?,她在战场上速写的一张《敌人濒死的眼泪》轰动?世界,让本?来预估会持续到第二年的战争提前?结束,人们管她叫‘战地玫瑰’。”
“我喜欢这个名字,”许西柠认真道,“我以后?也想当记者?,成为像她那样厉害的人!”
许西柠看着他,明显愣了一下,慌慌张张跑回来:“你没事吧?怎么哭了?这么怕酸的吗?那你吐出来吧,好?吧我承认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糖……”
温南森这才意识到口?中柠檬糖的滋味,或许是心里太苦了,尝起来是甜的。
他轻轻摇头?,蹲下身?子,仰视女孩小小的脸:“你会的。”
碧绿的眸光如破碎的湖面,男人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极尽温柔的微笑。
他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那么悲伤。
“因为……你是和她一样的人啊。”
吃醋
谢仪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意?识到不对。
之前他被霍廷伤得太重, 晚上睡得很?死,结果早上醒来发现不仅许西柠彻夜未归,展星野也不知所踪。
谢仪打开手机, 跳出来新闻:“许记者昨晚遇袭,生死未卜,正在圣弗莱医院进行抢救”。
谢仪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显出人形,夺门而出,在路上伸手,拦了辆宾利, 坐上副驾驶, 眼底的金色纹路如?繁花盛开:“圣弗莱医院!快!”
天生魅骨被催到极致的时候,任何?人都愿意?无条件为?他卖命。
司机想都不想,一脚油门, 宾利疾窜而出,冲上高架。
到了医院, 谢仪慌慌张张跑向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