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啊,明明只是两?年,明明只是个破旧的出租屋而已。
她却觉得?好?像在这里生活了好?久好?久,发生的故事几本书都写不完。
许西柠下?了楼,印着管理局标志的货车就?停在小区里,那群壮汉鱼贯而入地钻进车厢,展星野则坐在驾驶室等她,目光穿过?敞开的车窗:“还有东西吗?我上去拿。”
“没啦没啦,走吧!”许西柠抓着扶手,几步上了车,给自己扣上安全带,“你居然还有货车的驾照?”
“我有所?有交通工具的驾照。”展星野言简意赅,薄而干净的手掌按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微屈,流畅地转动,货车缓缓开出小区,驶入车流。
“真好?啊,我也抽空去考个驾照吧。”许西柠感慨,“以后就?能开车上下?班了……哇?”
不仅是她,后边的壮汉们也跟着一起?“哇”了起?来,挤到两?侧的围栏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拍照。
清澈剔透的天,冬日冷冽的风,货车拥堵在长?龙似的车流中。
两?侧纵横交错的光秃秃树杈,却由远及近地,依次绽放起?大片大片的粉色樱花。
像春风扑面而来,掀开黑白的画布,缤纷的油墨肆意铺洒,在街道尽头升起?彩色的云霞。
无数粉色的樱花像雪一样在风里呼啸而来,纷纷扬扬地洒满了樱花街,不断有车主和乘客发出惊呼声,索性直接开车下?来合影拍照。
许西柠看到街道尽头,逆着车流走来的高挑人影。
本该在另一个半球巡演的人,穿着白色的西装,逆着风,头发在风里吹得?不羁而凌乱,浑身上下?每一根线条都写满了张扬,写满了俊美,写满了浪漫。
远远地,他冲货车里的女孩招了招手。
花瓣从敞开的车窗里涌入,落在女孩白皙的指尖。
她前来的时候,谢仪赶来迎她。
她离开的时候,谢仪赶来送她。
许西柠突如?其来地被感动了,眼?眶红了一瞬……正?好?对上身侧驾驶位青年黑漆漆的目光。
许西柠:“……”
许西柠速速把感动收了回?去,干笑道:“哈哈,这谁能料到啊……前任在路上开花。”
展星野瞥了她一眼?,没吃她这套,又挪开目光。
青年脸颊线条绷得?很紧,睫毛冷冷垂着,透着股寒冬腊月都挡不住的冰块似的寒气。
透明的触手动作飞快,跟风火轮似的,把落进车厢的樱花花瓣统统丢了出去,连她手上和发间的也不放过?。
许西柠见他醋得?可爱,凑近了,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哄道:“虽然是谢仪开花,但不是谢仪的花……是谁的男朋友自己就?会开花呀!哎呀,是我的男朋友呀。”
展星野喉结微微动了动,垂眼?看她笑眯眯的清亮眼?眸,窗外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映在青年漆黑的眼?里,显出几分出奇地柔软。
他醋劲真的大,但也是真的好?哄。
女孩冲他笑笑,他就?心软。
青年侧身偏头,亲了一下?她的唇瓣,然后坐了回?去,在她怀里留下?一大束晶莹剔透的没钱花。
“不许看他的花。”展星野发出语气冰冷毫无起?伏的醋意宣言。
“——只许看我的。”
许西柠最后挑的住处是展星野名下?的秋水林墅,环境清幽,依山傍水,是槐江最贵的地段之一。
她实在很喜欢周遭清新安逸的环境,不过?看来学驾照是势在必行了,总不能每天让展星野送她上班。
这是许西柠搬家最容易的一次。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贤惠持重的类型,做不到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从前她都是在一堆纸箱上躺尸,拖延到最后一刻,跳起?来跟小疯子似的一边屁股着火一边到处收拾。
这次,展星野直接把收拾和打扫的事情全包了,甚至衣柜都不是许西柠自己整理的。
她盘腿坐在床上,一只触手给她当靠背,一只触手给她捏肩,一只触手开箱,一只触手叠衣服,一只触手听从许西柠的指挥,把衣服按照她喜欢的顺序挂在衣柜里。
许西柠刚把自己的化?妆品和电器放好?,下?楼,发现?展星野已经把全家都收拾妥帖了,不由得?感到深切的恐惧……
她,一个独立强大的女孩,极有可能,在若干年后,被展星野养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这太可怕了。
许西柠在心里警觉地鞭策自己,立志做事要亲力亲为,身体已经熟练地倒在沙发上懒汉瘫,脚翘在软软的触手上。
触手卷着加了冰块的柠檬汁递到她嘴边,她张嘴含住吸管,懒懒地抬起?手,另一个触手很有眼?力见地把电视遥控器从茶几上拿了过?来。
不,不好?……
身体已经被彻底惯坏,但她的灵魂……她那警觉清醒意志坚定的灵魂……
展星野已经全部收拾完了,看到女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走过?来,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地和她身后倚着的触手交换了位置。
青年松松地搂着她,垂着睫毛,思忖了片刻。
然后低头,情难自抑地,在她头顶偷吻了一下?。
很轻的一个吻,不知道为什么,却酥酥麻麻跟过?了电似的,顺着脊骨一路淌下?来,把她整个人都融化?在他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