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回到过去。
我只想静静地看着你笑的模样。
***
说好了这周是轮到三井打扫,结果他又没做。
宫城提醒他的时候,三井头痛地呻吟着道:就不能找个阿姨吗?
宫城不想再重复一遍他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以及他不喜欢家里被陌生人进入的理由。
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三井的书房,被追出来的三井抱着哄了哄,说他下周一定会抽出时间来做家务的,让宫城别生气。
宫城想说他已经生不动气了,也知道三井下周并不会做。就像上上周一样。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浪费力气去提醒他。
耸耸肩把三井打发掉,让他去忙更重要的事,没什么正事的宫城拿起了扫帚开始扫扫扫。
如果三井看到了,两个人又要吵架了。
宫城瞄了一眼被他塞到柜子底下的扫地机器人,哼了一声。
可恶的有钱人,只会用钱来解决。
其实宫城也不是讨厌做家务,通过自己的双手把小家变得更加宜住,看着一切都整整齐齐的,让他有种奇妙的舒心感。但是他如果直接全都做了,三井也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并不会感激他。
虽然家里没怎么让身为男孩子的宫城做事,但是哥哥还在的时候,会带着他偶尔给妈妈打下手,宫城也算是耳濡目染了一些,不至于像三井那样连碗都不会洗。
高一辍学后,拮据的他在过了一段只靠面包和打工店的剩饭活着的日子,后来基于现实原因,不得不开始琢磨厨艺。自己做得再烂,至少能保证吃饱和一定的营养,还比买面包省。只有他一个人的家空空落落,所以他也花了不少心思把它收拾得更好。种种这般,等他遇到三井的时候,不说是个家事能手,至少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了。
和他完全相反的三井,不仅从小就习惯了家里事事有专佣料理,更不觉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那里不对。别说尽心尽力的伺候能不能得到该有的感谢,他可是生气起来会故意浪费粮食的坏家伙。
三井虽然理智上知道在外同居后,家里只有他和宫城两个人,但是他其实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代表的真正含义——换句话说,所有的家务要么他做,要么宫城做。
他做甩手掌柜的时候,是因为宫城替他把两人份的都做掉了。
宫城也知道三井不是故意把一切都丢给自己做的,如果那样的话,他早就把三井揍一顿然后赶出去了。
只是大少爷在被宫城逼着之前,可是连扫帚和拖把都分不清有什么差别的。现在的三井至少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那一份责任,哪怕大部分情况下他还是做不到。
宫城也明白,大概三井的确在家务方面没什么才能。比如厨艺,宫城训练了他几年,目前的极限也就是会煮个水煮面。明明乱七八糟的什么经济书都能看得懂……可能三井只适合脑力工作吧。
往好的地方看,好歹现在被骂了,三井还会追出来给宫城一个拥抱,自己也算是得到了一点补偿?
想起两人刚开始同居时,就那么一次,宫城因为来不及打工,拜托三井把碗洗了,结果被三井反问道:碗……?没有洗碗机吗?
宫城问三井,他什么时候在家里看到过洗碗机。
三井诧异地道:那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有的吗?
宫城又问,他以为这阵子的碗都是洗碗机洗的?
三井想了想,嗫嚅着道:以前家里都有佣人会洗……他从来没有操过心。
被气笑的宫城让三井在家里看看,哪里有佣人?是在卧室还是在浴室?还是正在客厅拖地?
甩了门出去的宫城自嘲地想,小时候的三井可能都不知道「碗不被洗是不会自动变干净的」。
他们从小的生活环境实在是差太多了。
那天晚上等宫城凌晨到家,三井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门铃声后,他揉着眼睛过来拉着宫城,让他去看自己收拾好的厨房。
宫城看着有些乱七八糟,但看得出被擦试过的灶台和台面,撇着嘴道:谁让你做多余的事了,晚上都没复习功课吗?
三井嬉皮笑脸地说弄了好久才整理好的,弄完了他有去看专业书,可是该睡着了宫城却不在家,所以他寂寞得睡不着。然后又小声地说碗也洗了,只是不小心打破了一个。
宫城检查了一下三井的手指,确认他没笨手笨脚地把自己弄伤。
三井还厚着脸皮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扎到手。
宫城冷笑道:要找一个比你更不会干家务的十岁小孩也是挺难的。
三井委屈地看着宫城,之后两人斗了几句嘴,又和好了。
再比如,三井能把吃完的碗端回厨房都是宫城训练了好久的成果——因为有一次宫城在三井吃完就走的时候发了大火。
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做的三井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宫城会那样。
宫城则总是想着小事算了,反正最后碗也是自己洗。但那天正好遇上熏知道了宫城和男人同居的事,给他打来了电话,说了很多宫城不想听却还是默默听完的语言暴力。
后来他们也还是买了洗碗机,但是宫城不太乐意用,总觉得那样不算是真的做家务。
新的家电没用几天,洗碗机就坏了,宫城吐槽这是什么没用的机器。
结果找来了售后修理后,宫城才发现原来三井一直把吃完的碗连剩菜一起塞进去,而那是不可以的。
没想到三井连用都不会用,还不看说明书,又把宫城气得捶他。
三井无辜地道:他以为就是那么用的。不然算什么解放双手?
宫城无语地告诉他,必须要处理掉以后才能空盘放进去。
三井讪讪地说知道了,抱着宫城让他别气了。
不过也因此,宫城更看洗碗机不顺眼了,自己从来不用。
所以洗碗机主要是轮到三井做家务时用,家里的家务类家电都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反正只要三井做了就行,宫城不管他是怎么做的。次数多了,三井也算是做得有模有样。
但是从三井进入职场,他就不止一次提出自己都赚钱了,请个保姆也没事。
宫城不同意。
三井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动手,哪怕他的那份已经大部分交给现代化的家电处理了。三井的理由也很情有可原:虽说他不是日入百万的人,但他的工资换成分钟,也足够请一百个保姆都不止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做的,既省心又省力,三井实在是理解不了宫城坚持要为难他的想法。
可宫城觉得这个家是他和三井两个人的,不许其他人随意进出。
吵的最严重的一次,两人有整整一天没说话。
第二天宫城要出去打工时,撞上了下课后回来的三井。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三井闷声问他,今天还是不理他吗?大不了他以后做家务还不行吗?
然后宫城忍着的心酸一下子就爆发了,哭得视线都模糊,把三井吓得马上发誓,说以后他会好好做的,他连宫城的份都一起完成就是了,说了一堆又一堆不要钱的好话来哄宫城别再哭了。
那天最后,宫城也没去打工。
三井的承诺也没有做到。
宫城的同事基本上都结婚了,毕竟大家还是习惯早婚的比较多。
大家闲聊时总会说到家里的事,有时候也会互相交流各自的情况。
宫城心想,所以他就是大家嘴里那个烦人又多事的「妻子」吗?
比起那些女性更惨的是,他甚至都没有一张法律认可的婚姻届。别说他无法在同事们面前承认自己其实并非单身,他更不可能把同为男性的三井作为对象介绍给大家。安娜算是唯一的例外,他不想瞒着她,但是她也从来没有和三井见过面。至于熏,她是意外得知的,所以不算数。那通电话后,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联系过对方了。
三井那边也是一样的。
或者严格来说,其实在这一方面,他做得比宫城好一点。
宫城很确定,三井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至少三井家的长辈是知道他的存在的。
只是他们不屑于见他,把他当成了不存在的透明人。
他从未被邀请去参加过哪怕一次的家宴。
三井对此毫不在意,觉得只要他们俩过得好就可以了,从来不会主动提类似的事。
每年他单独赴约前,都会对宫城抱怨道:一点都不好玩,如果可以,他都不想去参加。
宫城不知道该怎么跟三井说,这和好不好玩没有关系。但他也不想弄得好像他在逼三井做选择或者他很需要三井家的认可他之类的。
三井的交际圈比宫城大很多,可宫城也从来没参加过他的朋友聚会。
宫城对于三井默认自己不会喜欢的态度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在三井尽量不参加或者减少出席的次数后,更是无话可说。
除了在熟人面前,在外面时三井倒是不会特别收敛,反而是宫城会有点在意路人的眼光,尽可能不要太张扬。
胡思乱想间把待做的家务都做完了,宫城轻轻呼出一口气,擦了下额头的汗水。
“良田——我想要吃烤鱼~~~”三井也正好在此时从书房走出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躺到了沙发上,呻吟着道:“我的头好痛……看得我眼都晕了……哎哟哎哟……我要吃鱼补一补……”
“现在去买?都没什么新鲜的了,明天给你煮吧。牛肉快解冻好了,你不是说想吃牛肉煲吗?”
“我想吃鱼……我好可怜,假日还要在家加班……我的眼睛快瞎掉了……呜呜呜……良田你都不心疼我,呜呜呜……”
宫城翻了个白眼,摘下做家务时戴上的手套摔在桌上。“跟你说过的吧,不许假哭。”
三井撇撇嘴,“我就是泪腺不发达,没有假哭……但是我真的很伤心……给我吃鱼嘛……”
宫城走过去跨在三井的腰上,身体往前倾,双手撑在三井的胸口,看着他的眼睛道:“是吗?给我看看到底有多伤心?”
三井努力做出委屈的表情。
宫城用两指分开三井的眼皮,上下审视了一番,松手道:“好像没什么,晚上吃牛肉。”
三井一把抱住宫城的腰,把头埋在宫城的胸口,边摇头边道:“不要不要,给三井哥哥做烤鱼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