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一把掐住了徐莲的手:“不好!快往上看!”
徐莲还未琢磨透彻就跟着她一起抬了头,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心肝脾肺肾都要抽筋儿了。就在他们正上方,粗大的树枝上,站着两个雪人,看那姿势已经准备往下跳了!
还好让小翠想通了关窍,知道头顶或许还有,不然他们前功尽弃,保得住四面也保不住头顶上。
两个白森森的雪人低头凝视着下面的活人,在徐莲和小翠的注视下变成了冰雕,再也没有动作。小翠这回干脆不敢低头了,一直抬着头走,剩下的三个人顾及四个方向,就这样四个人用一种很缓慢地姿势进了院落,结果刚刚一进去就更傻了眼。
院里还站着两个。
只不过钟言所坐的位置刚好直视着院落,这些雪人才不敢靠近。四人连忙进屋,压着嗓音将方才遇上的事全部说出,钟言点了点头:“看来雪人一共五个,而且白日不伤人,到晚间就开始活分了。”
“这怎么办?”小翠说,“我和元墨倒是不会疲乏,可以一直盯着门口,不让它们进来。等等,它们不会能进屋吧?”
“能,因为它们不是邪物,是天地精华。”钟言闭了闭眼睛,眼皮子都撑酸了,能想到用这东西对付秦翎,下手的人真够用心,“好在它们还没成精,否则就麻烦了。不过我动作得快一步,兴许还能把四个丫鬟救回来。”
一听丫鬟姐姐还能回来,元墨和小翠同时松了松眉头。钟言这时又说:“雪人是冲着咱们院里的人来,徐莲,你和张开今夜就别再走了,免得撞上应对不暇。你们就在元墨的房间里凑合一晚,时不时找人盯着门外,把雪人盯住。”
“是。”徐莲和张开一起说。
院落外,两个小厮正在夜巡,走过雪地时只听到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一个搓着冻红的耳朵,一个搓着手,两个人怨声载道。
“唉,还得再巡一圈才能睡呢,真冷啊。城里到底有没有恶鬼啊,还是说有恶人滥杀无辜?”
“或许不是恶人呢,是行侠仗义,杀富农,给穷苦人分钱。要杀也杀不到咱们的头上,头一个就是……”说完他指了指大院:“这些主子。”
“别瞎说!”另外一个踹他一脚,“平日里大少爷待咱们不薄,你嘴上积德吧!”
“对咱们再不薄,凭什么他是主子能睡觉,我就得寻夜啊……”小厮忽然笑了一下,“你等着,我去院门口偷偷撒泡尿!”
“你回来!”另外一个小厮想要阻拦,无奈没有拦住他。眼瞧着他冲向大少爷的院门,将裤子扯下了,结果没听到放水声,反而听到了落雪声。屋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细细一瞧正是一个小雪球,梨子大小,滚着滚着就滚到了小厮的头顶上,哗啦,摔碎了。
“你别胡闹了,快跟我走。”身后的小厮连忙拉他,奇怪的是并没有拉动,“走吧,你还真在这里撒啊,狗才到处乱尿呢!”
正准备放水的那个小厮猛地回过头来,只不过面目全非,脸上的五官全乱了套,一个眼睛在下巴上,一个在鼻子的位置,鼻子挪到了眉心,紧紧地挨着一只耳朵,唯独没有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钟言:堆雪人ptsd了,呜呜。
秦翎:老婆每夜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好忙。
【阳】融肉雪11
第二天一早,秦翎起了个大早。
往常他是被大公鸡的啼鸣吵醒,今日倒是奇怪,还没到五更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咯噔”声。
咯噔,咯噔,咯噔……好似有什么东西不断撞击硬物,非要把人闹起来才肯罢休。看小言还睡着,秦翎便点了床头的蜡烛去找那声音,结果发现竟然是隐游寺带回来的乌龟在撞缸壁,一下又一下的,很是着急。
撞击时,它将脑袋缩回龟壳当中。秦翎怕它撞伤,将它从大缸里拿出来,放于桌上。说来更怪,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一只乌龟有眼缘,看过便觉着亲切。
都说这东西不通人性,可秦翎和它互看,只觉得它有话要说,只不过不能开口。那日将它带出隐游寺实属偶然,它在禅房里睡过一夜之后就总是跟着自己了,虽说行动慢吞吞的,但又不屈不挠。但这龟怎么说都是寺里的宝物,不能随意拿取,可清慧住持反而主动提起这事来,秦翎这才有缘带回。
带是带回来了,可秦翎还未来得及认认真真地看过它,这会儿安静,又有烛光在侧,目光扫过那片光滑的龟壳,只看到一处非常陈旧的伤痕。
平时就藏在脑袋的后方,轻易不被看到。
“你这是怎么了?”秦翎不禁心疼起来,“撞在什么上面了?”
原本应当往下扣的壳边有些外翻的迹象,一看就是它曾经用尽全力撞击过巨大的硬物,乃至于外翻的那一块藏了不少细细的裂纹,好在裂纹并不伤及内里。乌龟自然不会告诉秦翎都经历过什么,只会抻长了脖子,想要将秦翎的样子深深记住。
不光是它,连带着缸里的小龟也是,两只龟同一个姿势。
秦翎摸着它的脑顶,不禁一笑:“你果然是个宝物,才来我家一日,就将佛性带给了小龟。清慧住持说你日日夜夜静听佛经,看来是真的。”
乌龟在秦翎的手掌心里老实了一会儿,像是重新变回了一只年幼小龟,刚刚破壳而出,毫无自保之力,只能将四肢和尾巴一起缩起来,在温热手心内短暂蛰伏,一动不动,好似进入了冬眠。就在秦翎打算将它放回缸内的时候,龟忽然醒来了,脑袋慢悠悠地盯着窗外,四肢也从龟壳内伸了出来。
然后它的前后腿开始划动,显然是要下地走路。
钟言也是在这一刻醒来的,几乎是直接一跃而起,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跪在了床上。他双手撑着床,眼睛警惕地注视着窗棂那边,两只耳朵细细地听着什么动静。等到那动静消失他才注意到秦翎坐在远端,赶紧笑着问:“你怎么起来了也不叫我?”
“不舍得让你早起。”秦翎诚实地说,每晚都要出去,小言睡得当真少。不过他为何紧张地看向窗外?窗外又有什么?
“读书人真会说话……”一句“不舍得”说软了钟言的心。
从前有人说“鬼性难惹”,便是这样。若能拿捏对了鬼怪的脾气,鬼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钟言拍了拍枕头,问:“冷不冷啊,你拿着乌龟又在干什么?”
秦翎干脆将乌龟拿过来:“它好端端地总是撞缸,我担心它伤着才拿起来看看。好在没事,不然我都不知去哪里请一位会治龟伤的郎中。”
“它能撞什么?我看看。”钟言将乌龟接过来,当它瞪过来的一刹那弹了下它的小脑袋。乌龟吃痛,立马缩回壳内,钟言便将它还给了秦翎:“它没事,八成就是想出去逛逛,兴许是故意吵咱们睡觉。我发现了,它就是看不得咱们亲热,我偏要亲热。”
“真的么?”秦翎不太相信,通了人性和佛性的龟怎么可能这般调皮啊,全天下只有小言才会如此淘气。可这亲热……是自己想的那个亲热法子么?
“真的,你信我。”钟言揽着他又躺下了,胳膊勾住秦翎的脖子就不愿意撒手,一条腿还搭在了他的身上。嘴角还挂着安慰人的笑容,可眼睛里的笑意却没有多少,眼底不仅冰冷,还充满了杀气。
因为钟言知道自己说谎了,方才阴兵来过。那些家伙果然已经找到了这里。
秦翎的命怎么这样苦啊,刚续命没多久,又有雪人作怪又有阴兵追赶,连亲爹亲妈都对他不好,真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他留。
没多久,天亮了,伴随着一声鸡鸣,张开和徐莲也急匆匆地离开了大少爷的院子,不敢让外人看着。万一被看着就不好了,堂堂后厨大管事和账房大总管怎么能从大少爷的院里走?而且张开是男子,徐莲的外表也是男子,很容易让人想歪了少奶奶的为人。
结果刚一出院,两个人同时站住,因为院门口又多了两个雪人。
他们回头再看,昨晚就停在院里的两个雪人还在,那么这两个是树上那两个,还是又多了两个?但不管是哪里来的,这事都得先让小翠给少奶奶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