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1/2)

“师祖,师祖,你别怕。”飞练比任何人都要害怕,“你躺好……躺好,我来。”

“你来?”钟言瞪了他一眼,你来什么啊你,你能替我生吗?

“我……我试试。”飞练说着就把钟言彻底放平,但这样的姿势反而加重了钟言的不安,他连忙又要起来:“别!好多人看着呢……”

飞练没有多说话,隆起的背肌默默探出触手。触手在车厢内膨胀,蓬松,薄如蝉翼又无比坚韧,遮住了外界窥探的光线,也将杂音阻隔在外。内里的空间里只剩下飞练和钟言两个人,飞练摸着师祖的肚子,然后将他的双腿往上推,推成了一个双腿屈起的姿势。

要是换成平时,钟言一定会拒绝这样的姿势,可现在他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全身心所有精力都在抵抗这种生理性的疼痛,身体快要被疼劈了。

“好了,好了,你别怕。”飞练其实也害怕,但这时候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上忙。他干脆也换了个姿势,跪在师祖的双腿中间,为了缓解他的疼痛还自作主张地亲了亲他的小腿。

结果就是这样一亲,差点被师祖一脚踹脸上。

钟言哭笑不得,他猜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怒目而视,非常难看。这时候就别亲了喂,你亲我管个屁用!你不如直接给我打晕!

虽然没踹脸上,可还是踹到了飞练的肩膀,只是此刻钟言的力道已经微不足道,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最后那只脚踩在飞练的肩头,惨白如同失血的赤足冰凉,飞练紧紧地攥着那只脚踝,只需要轻轻一握就握满。

“疼。”钟言不自觉地哼唧上了,扭动上了,忽然好想娘亲。人可能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人,除了娘亲,钟言还很想师兄。

要是师兄在就好了,他虽然有时候会对自己发火,但是每次下手都挑身上肉最多的地方打,从来都不下重手。

飞练看他缩成了一团,着急到恨不得将自己的娘亲喊来:“师祖你别怕,你学我,深呼吸。”

深呼吸,我要是会呼气就完了。但钟言仍旧有样学样,深深地吸着气。耳边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气流声,突然之间钟言又听到了其他人的说话声。

“生了多久了?怎么这回还生不下来啊?以前没这么麻烦啊!”

“都三天了,再生不下来就……”

“之前三个残废的女娃生下来就在尿盆溺死了,这回这个找人算过,肯定是儿子,不可能生不下来!”

“大人都没动静了,产婆都走了,要不想想别的法子吧。”

钟言咬牙切齿地听着,经历着难产鬼生前的最后一刻。肚子里的那股疼痛在往下移动,小腿无论怎么放都不舒服,最后干脆两只脚全部踩在飞练的肩膀上。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只能不安地抓紧身下的坐垫。

飞练将他紧张到痉挛的手指打开,让他使劲儿地捏自己的的手。尖利的指甲立马扎入飞练的手背和腕口,几乎扎穿了他。

“再使把劲儿啊,使劲儿啊,使劲儿啊!”

耳边有人让他使劲儿,是那些人拼了命地让这个可怜的女人使劲儿。可只有到了钟言这个地步,亲生体会到了,他才知道根本使不上力气。疼痛的下移就在这一刻开始消散,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体里那个收缩的东西消停了。

完了?终于完了吗?钟言愣了愣神,直到肚子上传来另外一种剧痛。

他好像还听到了“刺啦”一声。肚子上的疼痛点从最高处往下撕裂,在极短的时间内撕到了身下,他被人解剖了。

“拿出来了啊,拿出来了!”

“是儿子?”

“不是,是个闺女儿,唉,就是憋死了,早就憋死了,而且又是个残废。”

“憋死就憋死吧,这个肚子生不出儿子来,都是赔钱货。一起埋了,快快快。”

所有的疼痛就在这一刻消散,方才的种种一切都是钟言的幻境一场。飞练也感觉到师祖不再颤抖了,他高高鼓起的肚子也恢复了平坦,只是……

他肚子上面,蹲着一个浑身青紫的小女孩儿。

最奇特的是,这个小女孩儿的屁股后面,还有一条尾巴。

“没事了?”钟言疼完了,那第四只鬼彻底融入了他的身体当中,看到女孩儿的瞬间他一阵恍惚,“你……”

女孩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即刻消失不见。

钟言慢慢地坐了起来:“咦,她跑哪儿去了?”

不等再找到她,飞练已经将钟言一把抱住,触手开始往回收,光亮重新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吓死我了,师祖,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啧,你怎么这么胆小?我且死不了呢。”钟言揉了揉他的头顶,实在看不得他在自己面前红眼睛,掉眼泪。可是转念一想,不对,他本来就是红眼。

“我不胆小。”飞练在他的怀抱中纠正这个说法,哪怕面对再危险的境况飞练都没搞懂什么叫“危险”以及“死亡”,可刚才确确实实害怕了。钟言只好再拍拍他的头:“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刚才那小鬼呢?”

飞练左右地看了看:“没了。”

“没了?”钟言有点不信,“不会是你趁着我分神的功夫,给人家吓走了吧?”

“师祖,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就是会做这些事的鬼么?”飞练诚恳地问。

钟言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好吧,我是。”飞练很不情愿地承认了,但是承认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啊,反正师祖这样宠爱自己,自己就算解除了铭文的压制,完全施展出三障十恶,师祖也不会大声地责怪自己。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小鬼?”田洪生现在已经见怪不怪,哪怕钟言真的当着自己的面生了一个什么出来,都算不上什么稀奇。

“刚刚,我经历了一场鬼门关,从古至今只压在女人身上的鬼门关。”钟言想起来仍旧不寒而栗,“鬼母生前的怨念就是孩子没能降世,后来她通过我将鬼子生出来了。”

飞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接生的。”

“你别闹了。”钟言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巴,“那不是我的孩子,是鬼母通过恶鬼的意识传递给我的痛苦。”

压在嘴巴上面的手掌并不是很用力,飞练轻而易举地挣脱开了。“是个女孩儿,屁股后面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像是……”

“蛇。”钟言一语断定。

“蛇?”田洪生立马想到了别的,“是马仙?”

钟言则淡定地摇了摇头,眉心上还有方才经历生产痛苦而冒出的大颗汗珠,整个人好似经历了一场龙卷风,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好在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他靠在飞练的怀抱里,像一株被暴雨打坏的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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