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节(1/2)

没错,钟言和陈竹白赶回来救人,第一眼便认出这邪物的原身是一条鱼。

通体深绿,浑身散发着腐烂的酸味,好似面前堆着一整院的死鱼。然而它却有着人的四肢,还有一条三尺长的鱼尾。瘦长的鱼身上长满了鳞片,头颅却还是和鱼差不多,鱼嘴和身子差不多大,完全能一口咬掉活人的脑袋。

数十张符纸齐齐朝怪鱼飞去,它灵巧地翻身一躲愣是躲开了,但是也逼得它暂时无法进屋。背后的尖刺和石子路磕碰摩擦,一瞬间响起了刺耳的切割声,在石头的表面留下道道划痕。符纸没寻到它,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径直朝它再去,定是要杀它一个不死不休。

想不到那鱼也奇怪,每回都能干净利索地躲过去。并且扭身朝井口的方向狂奔。

怪不得它走路没有声响,因为它完全靠鱼尾撑住身子在地上滑动。鱼尾不长,故而在草地上留下的压痕也不会很长,远远不足柳仙的蛇尾。

见它要逃,陈竹白二话不说直接翻掌运气,等到两个手印打完,一整排的阴兵拔地而起,将它的后路封了个无处可逃。

那怪鱼见无法过去,发疯一样扑向阴兵,阴兵在陈竹白的操纵下和怪鱼的利爪擦肩而过,肩头立马出现了五道血痕!

它的抓痕也是五道,和白仙刺猬的痕迹很像。

血雾四散,在浓重的血腥当中钟言跃下屋檐,猝不及防地杀到怪鱼的面前。酸臭味让钟言忍不住地想吐,鱼的利爪在半空中划出弧线朝他劈头盖脸地抓来,钟言蹬地往后退去,听到屋檐上的人说:“小心,这东西有毒。”

“知道!”钟言回头笑着对师兄说,“他是不是嫉妒我很好看,所以非要将我的脸抓破了相?”

陈竹白死死地盯着那条怪鱼,无可奈何地说:“你小心些,抓疼了你可别哭。”

“我怎么会哭呢?我只不过想替秦翎出口气罢了!”钟言应声而起,可那怪鱼也没打算认输等死,反而朝着这边喷出了无数滴绿色的水。

水滴在空中宛如漫天琉璃,可却比琉璃渣厉害百倍。它们很快落到了阴兵的身上,阴兵身穿厚甲可滋滋滋冒起白色烟雾,显然已经被它腐蚀。陈竹白再次唤出阴兵来防,在师弟的面前足足挡了一成排,钟言这会儿单脚猛然发力,旋即飞身而起,一只脚踩在阴兵的肩膀上借力向前,一脚踹在那怪鱼喷水的鼻孔上。

怪鱼往后一倒,重重地倒向地面,鼻孔喷血,同时也暴露了它在地面上重心不稳当的错漏。

钟言知道万不能让它回到水里,否则全院岌岌可危。被怪鱼撞倒的阴兵在钟言的注视下化成了粉末,他便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因为师兄快要支撑不住了。

换成从前,师兄一个人唤出千军万马,单单是战马的蹄声便能震撼山河,如今十几个阴兵都稳不住。

迟早要杀了那狗将军泄愤!钟言想起那人便更恨更狠了,提步杀到怪鱼面前单手捏住了它的咽喉。左掌再次运气,符纸从天而降,如同他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而来的迷蒙细雨,将怪鱼的眼睛蒙上了。

左掌瞬间变为尖利的鬼爪,钟言满怀仇恨地刺入它的胸膛当中,只是这样狠狠一捏,居然没有找到它的心!

“少奶奶!”一声变了调的喊声打破了这场杀局,钟言再次将利爪在那鱼的胸腔之内转了一圈,余光当中看到了四个丫头。

春枝、夏露、秋谷、冬华,往常说说笑笑的四个大丫鬟已经全部变成了冰人,皮肤上结满了冰霜,变得惨白。忽然间,那条怪鱼朝着钟言猛扫甩尾,钟言毫不费劲儿地躲开,只见那鱼又奔着丫鬟去了。

陈竹白忽然咳出一口鲜血,阴兵随之全部消散,他来不及擦掉唇边的一抹鲜红,眼底却浮现了一抹笑意,差点就忘了这鱼是被什么封住的。

怪鱼冲到丫鬟们的面前就是一个甩尾,宛如从天而降的浪涛,可以将人压成肉酱,压到五脏破裂而亡。但猛然击倒之后她们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浑身狼狈可看上去并未受伤。

寒气在她们的脚下蔓延开来,她们的姿势还是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只是没有人想过退缩。当她们夜里经常将厢房内的一切冻住的时候就早早知道,这身子早就不是人了。

又一记横扫千军之势的甩尾,这鱼大概有几百斤的重量,凡人根本接不住这可怕的甩力。地面的草开始大面积的枯萎,丫鬟们再次被扫到地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冰做成的身体并未受损,反而又一次站了起来。

地面上不断出现冰棱。

没有了阴兵的阻挡,怪鱼这会儿也不做纠缠了,用极快的速度滑向井口,一旦它跳进深井那么就没有人能抓得到它了。眼瞧着就差一步,它高高地跃起,仿佛前方就是万丈悬崖,它深深坠入从此不再出现,成为一抹疑云。

转眼间它又落到了地上,不是它没有跳准,而是井口冻上了!

原本应该是通入井水的通道被冰封,一下子逃脱无门,随后身边无意间飘落了片片雪花,逐渐将它身上的水滴也冻住了。钟言也是这时候才看出落在它身上的是什么,不是冰晶,而是洁白的雪。

春枝她们的肉身到底成为了融肉雪的一部分。

而这时候的秦翎还在房里,小言交代过不能开门、开窗,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看,他便安安稳稳地守着他们的孩子,像妻主外、夫主内的一对儿。他只听到外面一直在乱,一直在响,好像是一场非常惊险的打斗,而这回的邪物也比从前的厉害不少,不能一击击杀。

小言……秦翎默默地攥拳,担心他的安危。

木桌上响起了“砰砰”的声音,他循声看去,只见琉璃杯中的那团融肉雪正在撞击瓶壁,好似它就在外头。

等到陈竹白从屋顶落下,怪鱼已经被雪花彻底裹住:“怪不得你我二人都弄不住它,原来是‘横公鱼’。”

“横公鱼?横公鱼居然这么丑啊?”钟言吃了一惊。

又是一样只听过、没见过的东西,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是,就是它。这东西只居住在北方的石湖当中,很难见到,因为石湖常年结冰,只有每年夏至前后有那么十几日的解冻,它们便能上岸吃人,然后赶在冰封之前回到石湖的深处蛰伏。这东西我只见过一回,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它七八尺长,双眼红色而外凸。”

冻住的横公鱼瞪着红眼睛看向陈竹白。

“别瞪我了,我知道你是谁。”陈竹白看向横公鱼那两条手臂,那年他就是看到这样的鱼在岸上走,然后用这样的手臂死死地抱住一个人,将那人直接倒举起来,从头吞下,从头到脚地吃完了,“朱禹,我真没想到你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条鱼。”

鱼身上的两条手臂遍布抓痕,全部都是白仙在他身上留下的血印。每一处都是五道,宛如刺猬的小爪。

而井内石壁上之所以也留下了五道抓痕的爪印,是因为横公鱼拥有人一样的四肢,他的爪子和普通人无异。

“你利用胡桃魈假死脱身,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掉了,这点很高明,我和我师弟差点就被你蒙蔽。”陈竹白仍旧没有掉以轻心,因为这种鱼很难杀,“可是你算错了一件事,你动手之前,应该把屋里的三把古琴烧掉。还是说,你就这样自信到周围没有人识得胡桃魈和鞠通?”

“‘鞠通’这绿色的小虫子我也见过,将它放置在聋人的耳道内便能让聋人听到,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鞠通只喜欢啃食古琴,只喜欢在古琴里做巢,如果要引它们出来需要用古墨,偏偏这两样东西你屋里都有。但你养它绝对不是因为耳聋,而是用来喂胡桃魈,对吧?”

“胡桃魈怕人,万万不会主动咬人,但是它最喜欢吃鞠通,碰到鞠通必要捕食。那日你就是将鞠通带在了身上,所以那只莫名出现的胡桃魈才会无缘无故地扑向你,让你在众人面前惨死,随后离开秦家,一来是让所有人都相信大少爷这院里有鬼,二来是给自己开脱,杀掉秦逸和秦翎后一走了之,对吧?”陈竹白一口气地说完,“师弟,你用刀刺他一下试试。”

钟言虽然不懂,但师兄既然让自己这样做就一定有理。其实倒也不是无法抓住这条鱼,而是师兄太虚,而自己的法器都用光了。现在他从袖口里掏出匕首,狠狠刺向横公鱼,匕首直接断掉,朱禹纹丝未动。

“我知道你不怕,因为横公鱼刀枪不入,白日是人,晚间是鱼,对吧?”陈竹白笑了笑,“我很想知道是谁派你来的。”

“对啊。”钟言又连刺几刀,无奈断掉的刀刃更是无法伤害到他,“你在秦守业身边潜伏这么些年,应该不是柳家的人。柳家的人图财,不会让秦翎在成婚之前死掉,可是你在院内布下的血池弯刀煞可是能要了秦翎的命。”

钟言试图撬开他身上的鳞片,能在这院里弄出风水煞的人,只能是朱禹了。因为这个人要对秦家的地基和水道非常了解,并且能伸手到修葺房屋,因此不可能是外人。现在钟言还有点后怕,不知朱禹多少次夜间化作横公鱼从井口出来,就是为了看看秦翎什么时候死。

“师兄,接下来怎么办?”钟言问,“要不要严刑拷问?”

“我也想,不过看他这样必定一字不说,但最主要的是秦逸的小命快没了,不能耽误,否则过半个时辰他必咽气。”陈竹白说完就叫了元墨和小翠,屋里的人这才敢出来。其余的人都见过鬼怪倒是无妨,许兰一下子吓得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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