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漫望着天边的落日,像在看一场温柔的落幕与告别,她好像又记起小时候男人那能一掌包下她两个小拳头的大手,年轻,健壮,有力,滚烫,牵她一跑就是一整天。
她还没见过那只手变老变瘦、满是褶皱的样子。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有些旁人无法理解的苦涩:“可惜,我家那只大手先比我松开了,我还想着等他老了没劲了,把这二十多年输的掰手腕全部赢回来呢……老天爷无情起来,恩都不让报。”
实验楼下,孔知晚出门,石漫东扯西扯拖延时间,终于等到孔知晚离开这片危险区,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刻暗中发送了早已准备好的消息。
七中后墙的老后门,郑康收到消息,无声地翻进了校园。
他避开监控,静悄悄地落地,就收到了“进”后的第二个指令。
【石漫:锁实验楼,别让任何人靠近】
“你的父母,”余婷婷不知道她的小动作,却懂了她的苦涩,她怔愣后抿了抿唇,“他们……”
“我爸。”石漫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讽刺地想,她现在竟然也能云淡风轻地提起这件事,“死了,就在我眼前。”!
错位
人就是这样,莫大的难言想要诉说,又觉得别人无法感同身受,于是沉默。
但一旦出现一个有相似苦痛的人,沉默下积压的苦就会蠢蠢欲动,一股脑地倾泻出去。
无论多么冷情和绝望的人,心里都会给同路人预留一小块角落,就看这辈子有那么有那个福分,遇到一份相同的苦衷。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总有舀到同一缸水的倒霉蛋。
“我妈妈也是,她走的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余婷婷做梦都记得那片和蛋糕奶油融合在一起粘稠的血泊,她温柔的妈妈折成一个扭曲的角度,脸面凹陷下去一半,碎裂的眼珠好像直直地望着她。
“所以我讨厌过生日。”
“……你很想他吗?”余婷婷像在自言自语,“我很想她。”
“每时每刻。”石漫摩挲了一下指尖,她这种时候总想点个烟,“人在拥有的时候,眼睛总是眺望将来,一旦失去了真正重要的东西,就开始回忆,我这辈子有过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教会我被爱,一个教会我去爱,巧的是我在同一天都失去了,于是我注定要停在过去了,余婷婷。”
她撑着头,似笑非笑地说:“我得时刻记得他是怎么死的,这样我才能背着那个噩梦走下去,你能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