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厨房的时候,你看到宋千绪正倚在桌上玩弄着眼前的银色手铐,食指和大拇指拎着中间的铁链,两个圆扣在与桌面的碰撞出不断发出清脆声响。
他似乎已经恢复了状态,眼里透着对‘那件事’的漠不关心,转头望向你们的时候甚至勾了勾嘴角。
“看完了,好看吗?”
宋千绪那样说着,链子从指尖滑落,手铐再一次坠落,只不过这一次发出了比现在还要大上几倍的撞击声,因为整个手铐都掉在了桌上,他没打算再拿起来。
“唔…他是生病了吧,脸好红…而且还出了很多汗…”夏珂有些担忧道。
江怀安并没有接上宋千绪的那句话,只是看着那个手铐,问宋千绪,“这是什么?”
“喏,”宋千绪朝桌子中央的纸箱抬了抬下巴,“从那里拿的。”
说着,他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那样,讥讽地笑道,“你们猜怎么着?孟翊那胆小鬼在看到一张相片后就白了脸,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逃回了楼上。相片也给他带走了,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知道纸箱里的物品意味着什么的秦泽旭冷哼了声,“那你怎么不用你刚才手里那玩意儿把他‘铐’回来?”
“你说这个啊?”宋千绪将链子在指间轻轻缠绕,过了片刻嗤笑道,“我怎么可能把‘我的’手铐用在那种人身上呢。”
你发觉宋千绪咬紧了‘我的’字眼上,对自己过去的所有物不带丝毫掩饰。像是明晃晃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摆在明面上,不像秦泽旭那般,从地下室到厨房的距离里,哪怕在此时此刻都仍将那皮制的文件夹护在手中,更不像孟翊那般逃窜似的离去。
不过这也很正常吧?
部分人会为自己的罪行感到耻辱,但也就意味着会有另一部分人,甚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将罪行当成一种…
“要有‘爱’…啊。”
你看到漆黑的唇钉随着宋千绪嘴唇而上下浮动,直到说到‘爱’那个字眼的时候,唇齿就着微张的姿态,整张嘴像一个幽黑的神秘洞穴,只露出一点点舌尖。在那仿佛无限延长的时间里,一直到上下唇闭合,那才结束。
你却在那一瞬,仿佛能顺着舌尖,透过一些厨房的光线看到舌头更深处的,一个埋在深处的舌钉。
大概是同样的漆黑,不过你看不太清。就好像,只要将那舌头再往外轻轻地拉出那么一点…双手捏紧,就只要那么一点,或许就能彻底看清了。
“话说,人类的双手真的是很灵活的东西呢。”宋千绪自顾自的话语打破了你逐渐乱飘的浑浊思绪。
“为什么人类这么渺小都能凌驾与千千万万的地球生物之上?”
“因为…大脑?”夏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也不完全是,毕竟就算是你这种蠢货也有能打倒更为体型更为巨大的,其它生物的可能。”
宋千绪举起自己的双手,如同在展示某种特别的物品那般,明明白白地摊开放在你们面前,“因为我们会灵活运用自己的双手。有了双手就可以拿起各种用于残杀其它生物,甚至是属于自身同类的生物。同时也能用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更衣、洗漱、用餐、解决各种生理需求。每个人都是那样依赖着自己的双手,以至于…”
“如果‘铐’起来的话,就完全没办法自理了。”秦泽旭再度换成了那副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的表情,道,“所以呢?你是想解释你的变态心理吗?”
“变态?怎么就变态啦…你想啊,这不是很合乎逻辑吗?如果只是完全无所谓的人的话,在眼前看着心烦只要随便找个房间关起来就好了吧?但如果是真正的所爱之人,那肯定是要在关起来的时候日日夜夜盯着看的。为了能更好地那样做,就只能把双手扣起来。束缚了双手,就等同于让某个人处于‘低于人类’的,像你说的,完全无法自理的状态。就连尿尿都不可以哦,会感到很屈辱吧?但即便是‘屈辱’这份感情也是分不同档次的。”
宋千绪提高声音继续道,“如果是令我无感的人感到屈辱,我会什么也感觉不到。如果是令我感到厌恶的人,那我只会在看到那副面孔下感到恶心,或许还带着一些爽意。可是心爱的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会去感到无比怜爱的,怜爱着那个只能依附于我,被我弄到处于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的可怜生物,因为没有双手…”
“如果是那样的话,把手砍掉,会更好吧?”
你随口一提的话,没想到却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忽然降在你的身上,紧接着的是突如其来的沉默。
这让你感到有些不适。早知道就不开口说话了,明明只是随口发表了一下想法而已…
为什么大家要这样看你?
贺司明那种直戳戳到像是能把你钉在地砖上的视线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江怀安都要换个眼神看你?明明你不久前还为他绝妙的演技所感动了那么一小下…
宋千绪珉起的嘴唇不再有笑意,你不能够看到那藏在舌头里的舌钉了。
你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才好,只能硬着头皮道,“就…字面上的意思。”
“除非你觉得对方的双手在手铐里挣扎的样子很有趣,不然那人还是会想要挣扎和逃脱吧?应该完全将抵抗的种子掐灭,让对方在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逃掉了,失去的双手永远无法复原才会心甘情愿地屈服啊。否则不管怎么做,任何伤害都不过是儿戏罢了。”
你耐着性子,顺着自己的思路去解释。你自认为自己的逻辑完美无瑕,以为这样就能解决你目前的尴尬处境,可其他人看着你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