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公他的前夫(1/2)

小情侣二人沉浸在手游的世界里,对外界事物充耳不闻,整件病房都充斥着王者荣耀的声音,两个吵吵闹闹的人干脆被丁奇当成背景墙。

“樊哥,这里好痛啊。”

丁奇牵过樊剑的手,轻轻放置在自己受伤的地方,可怜巴巴的垂着眼睛,像一只寻求主人爱怜的丧家犬。

樊剑本就心虚愧疚,丁奇这般故意撒娇,更让老实巴交的男人手足无措。

“啊……现在还、很痛吗?”

丁奇没说话,握着樊剑的手更紧了几分,迫使后者仰脸与他对视。

青年脸颊眼角都是细小的划伤,嘴唇旁边暴力残留下来的於痕,身体的淤伤被绷带和病号服遮盖住,但不影响他眼神里缱绻的情意。

病房方窗折射出一道阳光,恰好打在丁奇的侧脸上,光线暖融了锋利的五官,模糊了点点伤痕,连帅气的眉骨线条都温柔了下来……

樊剑呆呆地望着此刻发着光的青年,一寸寸细细打量。

真奇怪,他长得明明不够华丽,如果和三个前任比较,怎么都不够看——他没有闫常青矜贵英拔,没有周传英倜傥翩翩,没有方瑞泉飒爽不羁。

但樊剑在他这里体会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那是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一心一意的爱。

不是漂浮不定、忽冷忽热,而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爱。

樊剑的心脏都在颤抖,面对丁奇灼热的视线,他却没勇气对视。

他只想逃!

樊剑五官愁苦地皱成一团,苦涩地垂下头,手指用力绞弄着衣边,嚅喏道:

“看着就好疼……我、我还是去叫医生吧。”

“不用。”

丁奇将手指插进樊剑的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青年笑靥如花,伤痕累累的脸瞬间阳光生动起来……

“你帮我吹吹,就不疼了。”

樊剑心乱如麻,没丁点心思和一身伤的小年轻调情。

丁奇年纪小不懂事,他可不是“勇敢追爱”的年纪了……什么情啊爱啊的,已经没心思去刨根问底的比较了。

经历过太多次背叛,可怜男人变得像只刺猬。他努力蜷缩起来,伪装自己柔软肚皮和脆弱内里,把刺对准每一个想要靠近他的人;无论来人是图谋不轨,还是爱意浓浓,刺猬都固执的不肯打开心房。

试错的成本太高了,樊剑输不起。

闫常青,周传英,方瑞泉,他们顶多是闲暇时候精虫上脑,随便馋馋樊剑的身子、玩弄奶子屁股,但丁奇可怕多了——

他竟然无比贪婪,想要樊剑的爱。

一个被“爱”这个虚假字眼弄得遍体鳞伤的胆小鬼的爱……

贫瘠的土地,再难开出下一朵玫瑰了。

于是樊剑抽出手落荒而逃,丁奇还没反应过来,樊剑就瘸拐着身子往病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故作镇定道:

“光吹吹怎么能行呢,我去找医生吧。”

丁奇不明所以,空中凌乱了。

“我这是被樊哥……拒绝了?”

接下来的几天,丁奇发现樊剑一直在躲着自己。

送饭还是会送的,但是一般都是趁着他睡懒觉的时候,悄咪咪进来,放下餐盒就跑。

而丁奇只是伤了不是残了,上厕所、换衣服这种事他自己能做,用不着樊剑帮忙,二人相处的时间更短。

丁作雄和小保安王虎子时不时会来医院照顾陪床,只有他们俩在场时,樊剑才表现的略为“正常。”

烦恼的人不仅只有丁奇一人,樊剑也备受煎熬,生怕方瑞泉再派人来医院闹事。

不过这些天一直风平浪静,樊剑自知,那个三分钟热度的前任才不会对自己念念不忘;方瑞泉一向如风似火,脾气上来就闹,过后就忘。

他连樊剑的生日都不记得、几年前打断腿的人的名字也都记不起来,打伤丁奇只是心血来潮的愤怒而已。

樊剑自嘲地摇摇头,把方瑞泉从脑海里驱赶出去,同时删除了那条“骚逼发大水了就来公馆找我”的短信。

不能当真,当真就又是犯贱了。

但樊剑真的点背到了家,刚放下小霸王方瑞泉,就又碰见个不速之客……

樊剑没想到会在医院碰见前夫闫常青。

以闫常青的身份,是断断不可能来这种医院看病的,要去也是去价格不菲的私立医院,但他更多是让尽职尽责的家庭医生去家中亲诊。

掌握珠港市乃至全省经济命脉的财阀掌门人,怎么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市井医院呢?

樊剑这一出神,忽然就望见闫常青身旁依偎着的人……

季雪然。

他还是那么漂亮……以樊剑那贫瘠的词汇量,只能翻出这个词用以匹配季雪然在他心中的形象。

青年雌雄莫辨,唇红齿白,半长的纯黑发丝静静地贴着他完美的脸颊上,衬得他格外昳丽而沉静。闫常青更不用说,高大俊美,是商界难得的美男子、公认的钻石王老五。

两人犹如一对壁人,光是伫立在原地,都与周遭的环境大相径庭,散发着某种长期养尊处优的骄矜。

他们在交颈对谈。

离得很远,樊剑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从二人的神情和肢体语言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相处是自然恬淡,势均力敌的。

也对,只有季雪然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闫常青,只有闫常青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季雪然。

樊剑自以为已经完全免疫了,但当看到他俩在一起的身影时,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泛起麻酥酥的痒意。

这种麻痒瞬间就被樊剑自己捕捉到了。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暗暗自嘲。

“你在干什么呢,樊剑!再看多少眼,人家也不会拿你当回事!”

挪动脚步,悄然隐去自己的身躯,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这是一条偏僻的路,人声鼎沸的医院里很少见的僻静。

樊剑拖着沉重的步伐,陷入自艾自怜的思索中,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樊剑,是你吗?”

那人突然开口,将樊剑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回头,撞进对方如深海般蔚蓝深邃的眼眸里……那双桃花眼美则美矣,却冷得彻骨,让人找不到丝毫和煦的温度。

“老公……”

樊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以前就说习惯的称呼。

下一秒,浓浓的悔意浮上心头,脸烫得如同火烧,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樊剑心底狠狠的唾弃自己:都离婚这么多年了,两人的恋人都换了好几波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闫常青倒是没有在乎樊剑的口误,但因为这个分外亲昵的称谓,他的眉梢肉眼可见看起来愉悦了几分。

“好久不见。”

男人容貌未变,时光好似停留在几年前他们去民政局办离婚证的那个炎热的下午。

一晃数年时光匆匆而过,再见面时,两个人一个喊的是“老公”,一个说的是“好久不见”。

仿佛只有樊剑在原地踏步,而闫常青走得很快,走的很远,已经将樊剑遥遥甩在身后……

一时间,樊剑羞愧难忍,想逃走的欲望达到顶峰。

他赶忙憋出一个还算客气的笑,冲闫常青点了点头,“我,我先走了。”

“等等。”

闫常青突然拉过樊剑的手臂将他推在墙上,俯身压得极低,这种姿势几乎是将樊剑困在怀中。

低沉的嗓音在樊剑耳边萦绕回荡,丝丝热气钻进樊剑的耳朵里大肆作乱,缱绻柔情中暗夹着不可忤逆的霸道。

“阿剑……”

他在呼唤樊剑的小名。

那曾是他们幼年时期,最亲密无间的称呼……

他呼唤这两个字的时候,语调格外亲密暧昧,像是从舌尖滚过,再经一番暖热,缓缓吐息出来似的旖旎。

“你去哪了?怎么不联络我。”

闫常青低沉的嗓音磁性悦耳,但樊剑不觉得动听。

他只是颤抖,止不住的细微寒气从脚底板往上升腾,如同跗骨之疽般的恐惧缠绕着他。

他开始下意识躲避这种亲昵,不着痕迹地贴着墙壁向后缩去。

离得太近了……这样不太好。

他们毕竟已经离婚很久了,这种亲昵多少显得不合时宜……

太不合适了。

樊剑的嘴唇翕动,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放开……”

闫常青敏感地捕捉到这句微弱的抵抗,他其实早就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但久别重逢的狂喜令他变得贪婪,樊剑的拒绝并没有让他却步。

他的行为反而更加过火,放肆将手伸进樊剑的衣摆,一路摩挲着他柔韧细软的皮肉,如淫蛇盘绕游曳自己的领地……

“放开,放开我……”

樊剑不住的挣扎引来侵略者更为焦躁的抚弄,浓浓的占有欲让动作显得越发下流,樊剑生理性地躲避,忍耐喉头震颤的呕吐感。

闫常青,他的老公,他的前夫。

这双手曾经无数次拥抱过他,像现在这般霸道的爱抚,细致入微的搓揉搔捻。他品鉴着樊剑情动时的羞涩与不安,舔舐他的泪水,啃嗜他的唇珠。

往事历历在目。

樊剑缓缓的,痛苦地阖眼。

顿时,回忆纷至沓来……

是的,闫常青和樊剑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

他们在距离珠港市市区五十公里之外小渔村一起长大的。

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姓樊,尚称渔村为樊家村吧。

樊家村地理位置偏僻,村落长期的封闭,大多村民脑子里全都是封建糟粕和守旧思想,虽然质朴但有种未开化的野蛮。

而襁褓里的小樊剑被扔在樊家村村口,被村民捡到。村民打开包裹他小身子的棉被一看,均是一惊,这竟是个少见的双性孩子,用土话讲就是“双子儿”。

樊家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出过雌雄同体的“双子儿”了。

没人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于是将小婴儿送到村委会。村委会将刚出生不久的他送去被闫常青的父母家,因为是少见的双性,可以生养,闫常青的父母干脆打起了可怜养子的主意,意图让他给闫常青做媳妇。

彼时的闫常青还不是闫氏集团继承人“闫常青”,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少年“樊清”,除了比别人长得高挑俊美、比其他同龄孩子聪明一些之外,也没什么不同——

他和其他孩子一样,对这个傻傻壮壮的小童养媳是没什么感觉的。

甚至乎,有一丝淡淡的厌恶与嫌弃。

闫常青有时会和伙伴们在草丛里捉蚂蚱、下河摸鱼。

这种活动一般不会叫上樊剑的,他们都在心底默认了一件事:健壮得像头小牛犊的樊剑,是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不能算“人”,应该是个怪物!

至于讲起为什么歧视、甚至霸凌一个老实巴交的小男孩,孩子们可就来了精神了,一双双带着纯净恶意的眼睛,叽叽喳喳个不停:

“一个可以生孩子的男孩儿,不是怪物是什么?既然是怪物,那当然不能和他一起玩了!”

“我爸说不能和他玩,他一身骚味!”

“可不是嘛,不男不女的怪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怪物”来找闫常青了。

“那、那个,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怪物”羞涩地挠挠头发,小幅度地扭了扭身子。他的声音低低呐呐的,比最弱小的女孩儿还要小,明明有一副结实身板,却生生像个受气包,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尘埃里。

闫常青的小伙伴都讨厌樊剑,见樊剑来找闫常青,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樊清,你‘媳妇’来找你了!哈哈哈哈!”

“什么媳妇,就他这样的?”

“俺娘说了,樊剑是个双子儿,将来要给正常男人做老婆的。”

“双子儿哦,那他下面是不是有条缝呀?”

“俺,俺没有……”

樊剑只敢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争辩,他无措地抓紧了衣摆,一双下垂眼可怜巴巴的,比平常看起来更加柔顺可欺。

闫常青,不,应该叫他樊清——樊清惫懒地掀了掀眼皮,巧妙的遮掩住眼底那丝厌恶和冷淡,轻声道:

“好了,你们别欺负他了,我们回家去。”说着,主动牵起樊剑的手,顺着田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几个皮猴孩子在他们身后扬声起哄:

“呦呦呦!樊清带他的小媳妇走啦!”

樊清的脸浮上一层阴郁之气。

小孩子往往比大人更爱面子,有时混账得不可理喻;樊清虽然比同龄人心理成熟一点,但也不能免俗,他越发讨厌起父母给他找的这个童养媳,就因为樊剑天天黏着他,无论他上哪里都跟着,这让他在小伙伴们面前抬不起头。

被一个残缺的人喜欢着,并不是什么甜蜜的事。

尽管闫常青没跟别人提过,但这确实曾是他一辈子都想摆脱的过去,是曾经被他视作“折磨”的存在。

说起来很狗血。

财阀少爷流落在外,没受过良好教育,吃了不少捕鱼耕田的苦,还跟个乡土双性结过婚,个个都是提都不能提的黑历史。

但幸好,自从闫常青被闫家领回之后,那个小渔村就彻底被埋葬进童年回忆里了。

小渔村被一场百年难遇的海啸摧毁,樊清家破人亡,樊家人、幼年玩伴就如同npc下线,一个个消亡在闫常青认祖归宗的剧情设定里。

唯有樊剑,那个他讨厌的童养媳,还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闫常青身侧,跟着他过了几年富贵日子,闫常青默许了。

厌恶和歧视从未消失,反而随着闫常青地位的持续走高,而变得愈演愈烈。

就是因为他,闫常青小时候在那群下层渔民娃子里抬不起头,就连被闫家认回去做了少爷,在少爷圈子里也抬不起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很快,闫常青有个“木讷壮硕的男娇妻,晒得黝黑滚烫的身体下面含着一口鲜嫩粉红的软屄,是个好生养的双性汉子”这件事,被传了个遍。

至于后来樊剑是如何从忍气吞声到摆脱闫家、与闫常青离婚这件事,我们暂且按下不讲。

这道伤暗暗戳痛了闫常青多少年,樊剑就跟了他多少年,

谁知道,后来,这道被视作丑陋伤疤的东西,闫常青却甘之若饴,怎么求都求不来……

如果有选择,闫常青甚至想过,和樊剑一起弃商归田,每天过着出海撒网的日子,在渔船上吹着海风,与海鸥作伴,多么惬意的生活啊。

可惜。

但那葬送海底的渔村没了,不离不弃陪伴他的老婆也没了。

他过得浑浑噩噩,继续在商界、在上流社会沉浮,身边的人走走停停,爱恨情仇,灯红酒绿纷乱复杂……

又过去几年。

对故人的思念像滚雪球,有时压抑不住思念,将记忆开闸,点点碎片蓦然归笼……这时闫常青才不得不承认,那回忆如此鲜活,竟如同昨日重现,但无论怎样回味,都差了点意思。

那具温热松软的壮实身子,难道就再也拥抱不到了吗?

为了找到答案,闫常青也试着找过那样高大的肌肉男,但合适的双性少之又少,像樊剑那般性子老实敦厚的更是几乎绝迹。

难以置信……

那口难以下咽糟糠,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闫常青吃不到的“特殊料理”。

无数个眷恋过去的夜晚,闫常青拥抱着不同的男男女女,但寂寞如同飘雪荒原的寒风,它无孔不入,灌进胸膛里缺失一角的口子里呼啸着,冰冷彻骨……

寂寞是永不停歇的填空题。

他这这边饱受名为“寂寞”的折磨,本以为樊剑像他一样,或许比他还要寂寞。

樊剑从小长大的渔村早已被夷为平地,他一没学历,二没技能,三没脾气,孤身一人在外漂泊,过得肯定不好,迟早会回来求上他,软绵绵娇滴滴地用那对巨乳磨蹭他的手臂,像以前那般撒娇耍媚,求他复婚。

那样一个没骨气的男人,打他骂他都不跑,离了他之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闫常青摩拳擦掌,暗自等待樊剑登门,痛哭流涕求收留,却迟迟等不到那个狗皮膏药……

闫常青终于是按捺不住,找人调查了一番,不管不顾还好,这一查,倒是查到不少让他跌破眼镜的事情。

他倒是有“能耐”,这几年感情阅历竟然丰富得令人难以置信,拿下不少狠角色——

跟周氏家族的继承人周传英有关系。

跟黑道老大的独苗爱子方瑞泉有一腿。

虽然都是和人中翘楚谈恋爱,但都分手了,而且闹得很不愉快,比当年和闫常青离婚有过之无不及。

跟他俩分手之后,樊剑没捞到好处,分手费丝毫没有,还白白被人玩了身子。

不仅如此,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不光聋了一只耳朵,还瘸了一条腿。

然后现在呢?瞧瞧……

他勾引不到有钱凯子,开始堕落到和贫穷大学生都有牵连了。

不仅和比他小了许多的小鲜肉谈,还常住人家家里,一边没羞没臊的生活,一边给人家打白工??

医院的走廊里。

樊剑挣扎的力气很重,他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想挣脱闫常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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