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跟不上版本,最先淘汰的是这些四品以上的人。相反,那些青绿袍的官吏,无非是职权更清晰、上升和迁转的图景更多。
在针对这些新设的重要职位都推选了一批候选人之后,殿内沉默了一下,先没去碰那个总理国务大臣和多出来的一个国务大臣名额,而是讨论起了将在武英殿设立的军务会议。
杨一清竟被推举为了第一任的军务总参谋候选人,这意味着他不会成为国务大臣,他从此将彻底走入武官序列。
但这也意味着,军务会议里也能有文臣。
“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兵科都给事身兼军务会议参谋,还有四席参谋位置,文武皆可,必须知兵。”
不令人意外,崔元立刻推举了已经卸任想要避风头的新国公顾仕隆,又推选了立功的广东治安司总司马永。
此前费宏已经推举了在四川之乱中颇为知兵的巡水御史张经担任新的正四品兵科都给事,杨一清便又推举了两个边疆武将。
而王琼则推举了王守仁任兵部尚书,这一下子,正式开始动北京六部尚书的位置。
随后,杨潭则正式推举王琼补任一个国务大臣,领吏部事。
大天官不能入阁,但如今规则变了。
皇帝还在,但变天了。
六部尚书一动,最终则指向了那个在文官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位置:实权宰相、总理国务大臣。
他们本以为这必定是杨廷和的位置,不料老参策们却无人作声。
而后,却是杨廷和自己行礼说道:“臣弟廷仪已被举荐接替王伯安任江西总督,臣子用修已被举荐任户部右侍郎,臣不宜再列身国策会议。臣举荐费子充任总理国务大臣。费公两入内阁,督宪四川,德才远扬,威望卓重。臣已老迈,请总督应天,与总督淮扬之蒋敬之共佐陛下厘清河运、海运、黄淮水患大事情弊,为大明再筑万世根基。”
殿内鸦雀无声,对于其他并不经常在国策会议上混的人来说,这个决定实在过于重磅。
新党党魁让位“旧党”党魁。
让旧党来行新法,新党党魁剑指南直隶,这不是激流勇退,这是老将继续冲锋啊。
南直隶设一个淮扬总督,一个应天总督,表面上没拆南直隶,实则意图明显。
而杨廷和两兄弟一个在南京,一个在江西,江南文教重地竟都是这两兄弟任总督,朝野议论纷纷是一定的。
再加上担任右侍郎分领户部一省清吏司的杨慎,皇帝信重杨家,杨家这是要疯狂卖命把江南的税赋利益搞清白了。
费宏之前只是为要新设总理国务大臣这个宰相而震惊,但还真不知道朱厚熜与杨廷和有这个决定。
眨眼之间,他就把杨廷和之前跟朱厚熜说的几大意义想明白了,因此心情十分复杂。
这算不算杨廷和对自己没计较他当年之过致使自家祖坟被刨的补偿?
无论如何,这也是史册上重重的一笔,百多年后大明新的正式宰相啊。
朱厚熜点了点头:“众卿可还有其他推举人选?”
他的点头仿佛只是对杨廷和说的那番话表示知道了,但其他人都低下了头:虽然天下聪明人已经都知道了费宏就是个演戏的内鬼,但他确实代表了相对保守的一派。如果费宏做宰相,这一派人也就一定要接过新法的旗帜了。
有时候他们又不是真的反对新法,只不过因为他们不在位、没办法保障自己的利益和前途。
但后面会变了。
朱厚熜这才说道:“既如此,朕再说说对嘉靖五年新法事宜的看法,卿等也慎思建言,以形成草略,于国策会议上再审议细节。朕以为,明年先行清丈田土、重造黄册、改革衙署。天下举子、生员,宜动员出仕;不愿出仕者,若拥戴朝廷政令,可授乡贤。诸位总督一方、布政一省,以为如何?”
设十八品乡贤,除了给农工商开辟一条上升的路,最主要的目的果然在这里。
明年之后,大明地方上的士绅,如果不愿出来做官,那么配合朝廷把他们家的田土人丁都厘清,便是乡贤。
如果不配合,那是什么?
以国为重,天家岂非次之?
少年严世蕃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因此他现在很兴奋。
既兴奋于父亲升官极快、已经是浙江总督,又兴奋于他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少、颇想卖弄表现一番。
“到处都在议论陛下将三大殿改了名字之事。”严世蕃一只眼睛里都是精光,“儿子觉着,这是陛下告诉天下臣民实务之重。”
虚岁已十三,严嵩看着渐渐长高的儿子,心中知道儿子对于做官现在是越来越渴望了。
陛下将他放在了锦衣卫卫学,严嵩便没有将他带在身旁。
现在难得回来,严嵩也想抓住机会多提点一下他。
“重实务,只是此事中微不足道的一面。”
听到严嵩这样说,严世蕃不由得呆了呆。
微不足道?
但严嵩何许人也?
他揣摩上意的本领,满朝几乎堪称前几。
有些话,他还得斟酌着去提点儿子,万万不能把话说错了——京中管家有信来报,公子久与锦衣校尉厮混,如今已不为眼疾所扰。
换句话来说:你儿子现在越来越张扬了。
万一大嘴巴传出去呢?
因此严嵩斟酌了半天,只是对儿子说道:“其要,在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