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节(1/2)

“总算定了一点,不会考那实践学。”有人哀嚎,“可恨我苦读王尚书那《实践学与辩证法之考》足足四个月,四个月啊!”

为了高中,谁敢轻忽?

新学出自皇帝,学吧,万一考了呢?

不是谁都像唐顺之这么有天资,现在他们看着唐顺之,只能眼神复杂。

唐顺之无奈地说道:“何必埋怨?终究不是一日之功,抡才取士,朝廷也不会仅凭谁将简字习练好了就另眼相看,我去年便是如此说啊,你们不信。”

“……那是你早早便有了那《嘉靖字典》手稿,于你而言何有分别?!”

“……新学出来那已经有两年了,求学之人自该鉴习一二,我可没说过一定会考新学。”

“但你时常与我等切磋新学心得!”

唐顺之今天是被几个朋友拉来问罪的,一是怪他早就知道有简字却不教他们,二是抨击这一点。

结果现在费宏说考纲不变,那岂不是让这些人因为唐顺之路子广、消息多而产生误判、浪费了许多时间?

唐顺之只能苦笑:“我对那实践学与辩证法,确实喜爱研习罢了。再说,迟早是官学,切磋学问百利而无一害,何必这般幽怨?”

“张国务那般赏识你,今科必定名列一甲,说不定便是前三。到底有没有点拨一二,说说今科如何考啊?”

问罪是为了套消息,唐顺之哭笑不得:“张国务何等忙碌?况且如今会试在即,我岂能不避嫌,再加拜访探问?会试终究还是要真才实学,张国务只因我在监内年考时的文章传了出去,才召我问过一回话,何来那般赏识于我一说?”

他来国子监的第一年,岁考时担任礼部尚书的张子麟出了题,让他们议论大明钞法利弊。唐顺之的答卷一鸣惊人,展露出监生里少有的对实务颇有见地,因此被张子麟召见。

但随后可不是只有那一回,张子麟对于唐顺之确实很期待,更透露过一点:皇帝对他那篇文章也颇为赞赏。

“你时时往皇明大学院那边跑,是不是有何讲究?考纲不变,却可有所侧重。听说你还跟算学院的供奉、教授多有来往,莫非今科以易经为重?”

“……我颇喜算学而已。”

大明万象更新,唐顺之这种爱好广泛、破不同于其他士子的家伙,如今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揣摩。

考纲里,《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五经,乡试时便有五经魁首之说。而算学和易经是有许多渊源的,他们又想歪了。

就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之中,二月初二,一辆马车缓缓驶抵京城。

杨慎掀开半片车窗帘子,看了看阔别已四年多的北京城。现在,离城还有两三里,但已经看得到城外的一些屋舍和模糊的城墙影子。

离开京城之前,他是翰林院清贵。

回来之时,他是南海县爵、太子宾客,将任户部右侍郎。

“老爷,取来了。”

他并不是专门为了看看北京城感慨一下而掀开帘子,是因为帮他打前哨去取新一期《明报》的家仆赶到了。

杨慎拿好了报纸,放下帘子准备认真看起来。

四年多时间,杨慎的书生气越来越淡。北京城嘛,他很熟。若说什么新鲜,还有多少能比这些年的广州更新鲜?

反倒是这期报上的事,与他有关。

前些天在临清与父亲见面时听他说了,这一期会刊载跟会试有关的内容。

而杨慎回京,在履新户部之前,第一件要另外做的事就是担任会试主考。

皇帝对杨廷和的补偿、对总理国务大臣的既信重又防备,从这个安排里就可见一斑。

看了看上面公布的考制,除了正副榜和名额的设置,最重要的当然就是评卷规则的改变。

杨慎想起在广州的经历,嘴角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不起眼的一个变化,其实将要潜移默化地让将来的士子们人人都得重视一下算学。将来的官,那得会算账啊。

想一想,将来皇榜挂出来,除了名次,还会有一串数字显示他们的分数,那这串数字能被忽略吗?

另外,礼部这次还将专门安排一日,支持士子们咨询自己答卷上各题所获各人的评分。回去之后,他们不得自己好好算一算?

当然了,谁打的多少分,他们不知道。专人誊录好一张表格,叫了名字之后把那张纸递给考上就算完事了,自己回去算,美名其曰帮助举子明白自己学问各处之长短优劣。

都是小细节,却有大作用。

杨慎知道,陛下这是要自己来把这些小细节上的工作组织好,做到位。在广州,就有很多这样的小细节。

离入城还有一些时间,杨慎一页页地往后看。

再翻到一版时,他愣了一下。

这一版,没有分成一格格的各种“新闻”,整版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御批三国演义》。

第一回 :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

原著:罗贯中。较注:林希元。

杨慎愕然看着“御批”两字,皇帝在《明报》上整这个活做什么?

陛下亲自安排,要在《明报》这样重要的物事上刊载话本小说?

这个《三国志通俗演义》,在翰林院悠闲期间,杨慎这个状元郎、首辅之子,也是很轻易地找来读过的。脱胎于陈寿的《三国志》,却又别有意趣。至于说文采嘛……杨慎表示一般般,当时也只是消磨时间。

现在,杨慎凝重地开始看下去:既然是御批版,其中必有皇帝的一些评点吧?只消对照旧版,就能从中源源不断看到陛下的一些倾向和想法?也许皇帝就是这个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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