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在途中追逐着利益。
大同镇城里,除了各官衙,还有一个等待迁居京城的代藩。
如今的代王是第五代,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也很低调,整日都不出王府。
但代藩其实繁衍得规模很大,如今郡王以外的中低层宗室也很迷茫。
皇帝允许他们考举出仕了,也允许他们行商。
有些人准备随着代王一起去京城,有的却觉得在大同的机会更好了。
此时,奉国将军朱俊樑正宴请着皇明记大同分号的经理祝兴君。
“英国公怎么说?”
祝兴君闻言笑着回答:“奉国将军放心,陛下既然已有旨意,朱将军在大同又有这么多门路,我已经向总号请示过了。这事,必定没有什么问题。相信过不了多久,朱将军这粮行经理的任职就会下来。”
“什么奉国将军,别提了!”朱俊樑向他敬酒,“那就多谢你了,以后还要你多照顾我啊!”
“岂敢岂敢,奉国将军天家血脉,是我高攀了。何况,我分管大同分号,这今年的利润,还要仰仗朱经理。”
“一起发财,一起发财,哈哈哈哈。”
经过了几年,皇明记的触角已经来到越来越多的地方,其内的中高层也越来越复杂。
现在在大同,这边的负责人与代藩宗亲也联系到了一起。
凭借他们在大同镇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渠道,大家都因为“发财”两个字走到了一起。
冬天过去了,新一年的业务即将展开。
刚刚获得了一场“大捷”的大同镇,到处呈现出万物竞发的勃勃生机。
衣不蔽体、瘦弱不堪的兵卒在贫瘠的田垄间照看着饱受去年瑞雪滋润的冬小麦。
长城以外,大明哨探非常尽职,夜不收军四处打探敌情,“勇武”到甚至能策马来到蒙古部卒的帐篷附近,甚至随后敢于和鞑子骑兵面对面不足十步地“对峙”着,互相喊话“打嘴炮”。
京城西北,看到了居庸关的俞大猷看着这雄关,声音却不无寂寥:“在这居庸关之外,边镇的情形如今就是这样?”
赵本学沉默了一下,随后道:“陛下固然雄心壮志,也无法轻易解决这些问题。便是你我,若没有杨总参、王尚书等剖解实情,又岂能知道边镇竟已糜烂至此?去了朔州卫,你便处于风口浪尖了。”
“安排我去朔州,果然是委以重任!”俞大猷看着已经成为自己幕僚参谋的老师,“赵师,此去艰难了!”
“这是你的第一关。”赵本学凝视着他,“陛下极为信重你。要成为一代名将,岂能畏这小小难处?”
“是啊。”俞大猷轻轻夹了夹马腹,“出关!”
在身后的京城里,唐顺之已经过了策试,下一关便是御试了。
也许在纯粹的学问上,再难有追上他、超过他的可能。
但是学问和实务是不同的。
那伯爵甚至甚至侯爵、公爵的机会,都在这关外,在边镇。
嘉靖六年二月十二,武定侯郭勋、丙戌科武状元俞大猷一同出了居庸关,奔赴大同。
稀巴烂的大同。
不肖的祖宗
二月十六清晨,五个人排成两列,正从三大殿西边的宫墙之间往北缓行。
这五人当中,居然还有两个人身穿绿袍。
要知道,五六七品应该都是身穿青袍的,而绿袍,那只有八九品才会穿。
这两个绿袍,一个站在唐顺之后面,这意味着他是考靖国武略科的。
没错,这正是经过进卷、策试之后,实际上已经在这次制科中脱颖而出的五人。现在,他们无非再去争一争两科魁首罢了。
这两人身上的绿袍脱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难到这种程度的制科居然出现了两个七品以下的胜者,实在已堪称奇谈。
到了养心殿院门前,前面领路的又绕往东面。
御试的地点,在乾清宫。
入殿,陛见。
朱厚熜坐在御座上,看了底下这五人,嘴角露出微笑。
“今日选魁首,两个伯爵之位,离之只有一步之遥了。”他勉励了一句,“先答朕的策题,中午在此赐宴,下午奏对。靖国武略科,东暖阁。定国安民科,西暖阁。都去吧。”
“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三人往西,两人往东。
乾清宫已经很久没有再进入朝廷的视野,如今唐顺之瞥了两眼之后,只觉得这里已经完全不像自己的想象了。
这东暖阁,实在像是一个课堂,桌椅很多,那一面墙上又挂着个黝黑的板子。
如今,板子上赫然已经写上了文字,甚至画了一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