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来到了殿外。
午门之上面对南方,护栏正中有一个小小外延的缺口平台。历来,午门外就常有大典,这里专门为皇帝的宝座留了个位置。
现在,皇帝坐到了宝座上,两侧雁翅楼上大明三辰旗迎风招展,禁卫森严。
而受降大典开始,是张孚敬朗声历数北虏对大明的累累罪行。
成王败寇,现在衮必里克等一大票战俘跪在下面。
朱厚熜俯瞰过去,京城的殿阁屋宇延伸向南方,他的视线并不在这些俘虏身上。
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让这个方向所代表的大明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受北面敌人的侵扰。
现在问题只解决了一小部分。
情感上,这些人,他都想杀掉,这是他们为他们对大明的战争罪行应该付出的代价。
但这个时代的观念还不同,对待虏酋的态度,就是会影响异族普通百姓的想法。
何况,还有更多的北虏,得想办法分化、击溃。
“外臣有罪,衷心请降,愿尊英武圣明之皇帝陛下为博格达彻辰汗,还请陛下宽恕外臣等人之罪,宣宽温仁圣之名于草原,四海臣服,汉蒙一家,永结情谊。”
衮必里克带头引起的声音把朱厚熜的目光拉了回来。
博格达彻辰是他们商量出来的汗号,意思就是宽温仁圣之意。朱厚熜并不知道,这是百多年后女真崛起建国时,同样由蒙古人送给努尔哈赤儿子的汗号。
同样有一种请求宽恕的马屁之美。
异族是杀不完的,朱厚熜也做不来那种魔君。
皇帝就不能只有朴素情感,还要着眼大局与未来。
朱厚熜听着下面的不断请求,缓缓站了起来。
午门内外都安静了下来,他平静地开了口:“尔等对我大明所犯罪孽罄竹难书,今既请降,朕可加汗号。尔等族民,朕可大赦其罪。尔等皆为领主、头目,既言臣服,何以言忠?”
“您是天上的太阳,我们诸部,将永远忠于大明皇帝,为大明牧马、征战,只愿伟大的博格达彻辰汗允许我们继续在大明的草场上,如同温顺的牛羊一般活下去。”
“听其言,观其行。”朱厚熜点了点头,“你们是有罪的一代,在朕杀死或擒获仍与大明为敌的俺答及其余诸部头目之前,朕给你们恩衔,却无实权,也不会让你们重新回去统领你们的族人。听命于大明的一切安排,证明了你们的忠诚,朕则将赐你们的子孙回到草原,作为大明外藩的郡王、郡公,在大明边区总督的节制下带领族人牧马放羊,永为大明外藩。”
这与之前说的有一点点不一样,衮必里克一时没反应过来。
朱厚熜的声音从上面远远地传下来:“都听明白了吗?”
衮必里克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把额头碰到那冷冽的地砖上:“忠诚的草叶永远感激您的恩情与光辉,遵从伟大的博格达彻辰汗的一切命令。”
随后自是人人表忠。
朱厚熜淡淡地开了口:“传旨边区,制告边官、边将、边民:大明疆土之内,俱为大明臣民。耕者、牧者,从军、务工、行商,大明皆有律例。令大兴文教,概习大明文字、律条,安分守业。罪酋居于京,各选其子为族长,划定草场,不得纷争。朕既称汗,令归附诸族可共选一女,入宫侍奉,以敬尊长。有功于大明,再遵大明爵衔之制,待北患尽除之日另行封赏!”
张孚敬微微忧虑,朱厚熜却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在身后情绪复杂的谢恩声中,朱厚熜很平静。
对这些大明的敌人,仍封以外藩王公,确实是最省力的办法。
但那又何尝不只是一种裱糊?
在北患没有被彻底解除之前,朱厚熜宁愿边区在唐顺之等人的治理下,让归附的蒙族人先有根弦在心里悬着。而大明对他们真正的宽仁,是把他们当做自己的臣民来一同看待。
没有优待,也尽量避免歧视、打压。
这个过程里,还有异心的,就按律例去办。
真能证明自己忠诚的,将来也有进身之阶。
尽管也是外族,但至少河套、宣宁,离北京没有云南那样远,何必在这里就埋下太多土官的隐患?
像大清那样封赏的蒙古王公,只适合更遥远的北面。
如果他们真的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也彻底臣服于大明的强大了,才会等到那么一天!
现在,朱厚熜还年轻,他不必在这一次就定好这个框架。
纵然有些问题,他压得住,唐顺之他们能解决好。
从午门下来,朱厚熜与朱载墌一起先到了乾清宫,然后才越过中圆殿,到了坤宁宫里。
孙茗和蒋太后在最前面,后宫妃嫔及皇子皇女都在。
“恭迎陛下回宫。”
阿方索的大胆想法
嘉靖十一年和十二年,并不只是草原在更新大版本。
在严春生于草原上大发神威之时,遥远的太平洋东边,也发生了一件载入史册的大事。
寻找黄金之国的西班牙人皮萨罗,得到了西班牙国王一本万利的册封:总督、总司令、先遣官,如果能够征服印加帝国,二八分成。
西班牙国王只给个任命,就等着收两成回报,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
不到两百人的西班牙人遇到了绝好的机会。印加帝国刚刚经历完内战,获胜的末代帝王阿塔瓦尔帕毫不将这百多人视为威胁,甚至出于好奇想去瞧瞧这些奇装异服的外族人。
而后,皮萨罗的随军神父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着十字架,向他传教,要求他和他的臣民皈依天主教,向教皇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