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早已进入皇帝视野的海瑞在京城已经不知被抛过来多少橄榄枝,但他谨听着皇帝的教诲,安心学习。
他感受得到皇帝对他的期待,君父恩重如此,海瑞很担心自己有负圣望。
天资有限,就要努力,更要守心。
在广西梧州,广西总兵官的家里,戚景通匆匆回家,身上还穿着甲。
“父亲!”与原先不同,戚继光已经九岁了。
“你祖母安好?”
“回父亲的话,祖母身子很好,就是常常惦记老家。”
戚景通点了点头。
从张孚敬到山东开始,戚景通就有了不一样的官途。
他自知天资并不算好,故虽然命途更改,有了一子之后仍旧命名为继光。
昔年,戚家是因祖上戚祥得太祖之恩,才有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的光荣。皇帝昔年南巡时特地问起过戚景通,这件事张孚敬对他说过。
而后来调任广西总兵官,成了一方重将,此前去京城参加那军改会议时,皇帝私下里还问了问他儿子的近况。
广西事务繁多,交趾献回了三府之地,藤峡盗乱的隐患仍在,戚景通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对于皇帝的关心,他也只认为那是皇帝对他释放的客套善意罢了。
但是对于儿子的培养,他确实不曾松懈。
结果现在,京里传来的御信让他不得不亲自赶回来。
“你准备准备,随督台入京。”
戚继光有些懵懂:“入京?为什么?”
戚景通心里激动,但仍旧表现得严厉:“此乃陛下旨意!入京之后,到新建侯身边照料,入锦衣卫学读书!”
“……新建侯?”
“陛下殊恩,你万万要用心!”
戚景通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名为照料年迈的王守仁,但跟在身边言传身教,这又如何不是王守仁在兵法和学问上关门弟子的意思?上一个这样的人物,是唐顺之!
隐隐有一种担心戚景通不够能耐把儿子教好的感觉。
皇帝居然为了此事专门通过御信降下旨意来,戚景通立马从交趾边境的三府赶了回来。
一是要送送广西总督去京城参加大国策会议,二就是为了这件事。
还只有九岁的戚继光自然是更不理解,但他只能开始先收拾行囊。
而紫禁城里,朱厚熜正在讲课,面前除了太子朱载墌和越王朱载垺,还有睿王朱载堚,肃王的庶幼孙朱弼楝,灵璧侯的孙子汤世隆,更多了一个太子伴读张居正。
他看着这些年少的面孔,心思却分了一些在十年后。
那时候,他们就都成人了,朝堂也会不一样了。
在朱厚熜专注内政和技术进步,继续打牢基础的这段时间里,对外更多的是外交、经济和文化手段。
那时候的大明会很不一样,但一定也有新的问题。
比如说……围绕皇子们的朝争,新制确定后的僵化和贪腐……
“今日讲必然与偶然……”
盛明煌煌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月初,马六甲城的西北面,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缓缓往东南驶来。
其中最大、最舒适的一艘商船上,一个年轻人紧张地看着两侧若隐若现的海岸线,有些紧张地问着一个人:“路易斯阁下,没有战舰的保护,真的没关系吗?要是有海盗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亲爱的弗洛多。”回答他问题的,正是葡萄牙国王若昂三世的亲弟弟贝雅公爵路易斯,“这里离马六甲港已经不远了,海峡外面也许还会有危险,但在这海峡里,没有多少大胆的海盗敢在这里抢掠。”
“这明明是更合适的地方。”那个被他叫做弗洛多的年轻人仍旧担心从两边海岸线后的某些港湾中会冒出海盗的快船。
“确实合适,但是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不久之后,弗洛多明白了路易斯所说的道理。
因为这马六甲海峡如今已经变得很繁华,几乎每隔一个小时,他就能看到一支船队从对面过来。
而那些船队,规模或大或小,必然有战舰护航。
“现在明白了吧?”路易斯感叹了一声,“不管海盗的行动怎么迅速,至少是需要花几个小时来追逐、接舷的。在这段时间里,至少会碰到两三支从马六甲去科伦坡的大明商队。他们的护航战舰,足以撕碎想在这里发财的海盗。”
在不算远的距离,弗洛多看着擦肩而过的大明船队,其中一大两小的战舰侧舷,炮口隐约可见。
“现在,大明的商船已经到科伦坡了吗?”
“他们很早就去过了,亲爱的佛罗多。在大明的书籍里,那里曾被称作高朗步。”路易斯已经是一个大明通,“遵循光荣而伟大的通商条约,大明的船队到了科伦坡,能够更灵活地获得来自非洲和波斯的货物。当然,也有许多随着光明之路公司到达东方的小商人,他们可以就从科伦坡获得来自东方的货物,而不用再冒着危险来到更远的马六甲。”
远航总是有代价和风险的。如今,科伦坡所在的那个岛也是一个中继点。大明的商人如果想要赚得更多,可以去科伦坡;来自欧洲的小商船担心跨越整个印度洋的风险,也可以就停泊在科伦坡。
对此,葡萄牙乐于如此,因为科伦坡是在葡萄牙印度总督的治理下,税收归葡萄牙所得。
只不过秉承着友好的态度,大明的南澳海贸公司是享受免税优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