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不知道的是,天津梅氏一直繁衍到后来,所捐建的草厂庵不仅在革命时期颇为重要,梅家还出了一个清华校长梅贻琦。
那当然不奇怪,毕竟在嘉靖朝之前,他们家就已经世袭天津右卫指挥使多年。
天子驾临,梅家上下与有荣焉,何况还有这么多官员随行?
在大沽站多等了几个小时的天津诸官都有眼力,因此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即刻入座排宴。
席间与沈啓叙话时,朱厚熜才开了句玩笑:“朕得在这里多耽搁一阵,明日便只能先去海师军营了,船坞那边岂非要多烧一天热水?”
天津知州听得心中一颤,沈啓却不慌不忙地回答:“臣非为赶着为陛下献新年礼,这般安排,是为了做更多试验。”
“哦?”朱厚熜有些意外,“为何?”
“两个主要原因。”沈啓弯了弯腰,“一则,东瀛更靠北,讨倭之战只怕也要过冬,臣本就要多试冬日里这玄龙舰还有没有缺漏。二来,不得不考虑远航时万一补给不畅。臣耽搁了一些时日下水,也是发觉蒸汽机只怕不能直接用海水。”
“……原来如此。”朱厚熜点了点头,“之前何不奏明,让新世侯过来一同解决?”
郑魁闻言愕然,朱厚熜也已经恍然大悟。
海水的腐蚀性,怎么能和淡水相提并论呢?
而朱厚熜虽然知道这一点,平常那么多事却也关注不到这种细节。关注到了也没用,还得靠他们去琢磨。
“那只怕整个已经装上船的机器都要重新改造,耽搁的时间更长了。臣日夜琢磨,也想到了法子,便就着临海地利,先行试过,也好说得清楚一些。”
“这么说,你找到解决办法了?”朱厚熜对沈啓另眼相看,期待地问道。
既然请他过来参加下水仪式了,当然是沈啓已经有了把握。
而瞒着这件事的小心思嘛……无非提高他自己的重要性罢了。
毕竟本就是因为在造船专业上的才能受到了皇帝青睐,若能在技术上仍有更多成就,那不是好上加好?
朱厚熜只关心结果,倒不在乎过程里是谁的功劳更大。
沈啓笑道:“臣把船上管道改了改,由一台机器专责煮盐,水气冷下之后便成了淡水。加上出航时船上水箱盛满淡水十万斤,路途上若遇补给不畅便能在数月间勉强自给自足了。那边烧热水,可并非为了化冰。从铜管之中于冬日里冷却成水流到船坞外,虽非滚烫,却即刻化冰,臣日日检测之下又已经确实是淡水。”
“……妙极!”朱厚熜闻言大喜,“新世侯,明日你们便先去宝船监那边再商议一二。沈卿有功,后面也要不忘钻研!”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扑在这条船上,观察、想到了更多问题。
只要有这样的人能帮朱厚熜不断解决各种小问题,他都欢迎。
可等到宴后进了梅家收拾出来的正房时,他就不欢迎了,看着陆炳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此处不比驿馆安排妥当,梅家也是担忧陛下冻着。”
“……是梅家人?”
“婢女,婢女……”陆炳解释。
朱厚熜无语地看着从“龙榻”上爬起来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暖床丫头,心想梅定甲胆子也忒大了。
难道不怕皇帝认为梅家太有能耐了,还养着这么一对姿容上乘的双胞胎婢女?
当然了,一片心意,本身只是先暖暖床,皇帝要是有心那才叫做……
反正摆明了要考验朱厚熜,表忠心,表体贴。
朱厚熜皱了皱眉,看来这天津繁华之后,也有了更多隐藏于繁华之下的故事。
买来的?又或者是当下那些开始流行的“曲艺团”台柱?
朱厚熜看了看陆炳,陆炳终于面露一丝尴尬,最后补充:“是阳武侯从朝鲜送回来的,梅家和海运局生意往来也不浅。”
“……”朱厚熜摇了摇头,“你们啊,让朕说什么好?”
天知道是不是从早就有消息皇帝会亲临玄龙舰下水便开始准备的,恐怕今天晚上他到了驿馆,这一对朝鲜双胞胎也会出现在驿馆。
梅定甲只怕是硬着头皮来这么一出的,主动安排的自然是陆炳和薛翰。
都这么熟了,难道你不喜欢?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没办法,朱厚熜确实发现也没有故作矜持的必要。
这也算开疆拓土的附带好处?
活不到他驾崩
言语只略懂,人事更生疏。
逢迎总多怯,威凌幸双姝。
凛风摧弱雪,春意融甘露。
夜长频落笔,绢白宜点朱。
黄锦命人换了新的暖褥,捧着这“太白双梅图”看着朱厚熜。
“……先收着吧,就这样侍寝,无碍。”
于是两人没被带走,黄锦低着头:“那奴婢就在外间候着,陛下有事吩咐一声。”
朱厚熜重新回到了帐中躺了下来,姐妹二人则靠着软枕帮他一左一右地捏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