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和树沉默不语,最终还是只摇了摇头,“如果大明是这样想的,那么或许会一时成功。而在下,也只能去贯彻新的人生使命了。”
严春生看着他坚定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担心在这里就被自己先干掉,心里倒是泛起一丝异样。
想到陛下说他将来有西域一国之地,而西域好像也是笃信一些教义的,严春生倒是多了些想深入了解一下的好奇。
万一将来对自己有用呢?
……
大明暂时还不用触及这个问题,但很快了。
在中国,尚且有“皇帝轮流做”的做法,神权和世俗权力并没有绑定在一起。
而在东瀛,恐怕那里是更早直接被“剥夺”了世俗权力,仅仅保留神格化身的做法。
稳住后方的换成了唐顺之,而他在稳住后方的过程中,也敏感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的奏报被呈到了京城,这个问题比较敏感,大家甚至只能等朱厚熜表态了再商议。
毕竟既是法统问题,又牵涉到将来东瀛的治理问题。
朱厚熜对什么“万世一系”的说法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但也不能否认,东瀛那皇室在这种“神格”加持下有异乎寻常的生命力。
越是这样,朱厚熜越是想下狠手,断了这个根。
用魔法打败魔法吧。
本身就是原始宗教渐渐演变成这样的,伴随这样一次大变革,自然也要让他们在这方面也经历些不同。
“让僧录司动起来吧。”朱厚熜对赵贞吉说道,“东瀛那边,佛法本来就传了过去。那里什么神道,本就不只什么天照祖神,据说遍地都是神。大明去了,专业事交给专业的人做。相信大明高僧和东瀛高僧一起,有办法讲出新故事。”
“陛下圣明!”赵贞吉赞道,“东瀛子民受苦受难,正是弘扬佛法之地。”
“派任务。”朱厚熜平静地说,“天下佛寺,都要出人。这么多年,朝廷没动佛产,他们心里该有点数。聪明的,以后仍旧能安心礼佛。不聪明的,让地方寻一寻僧民相争的案子,依法办理。”
大明重修律例后,自然有关于诸教传法的规定。
在大明,就是宪条律例为尊。
这么多年朝廷虽没有大动作,却也划下了红线,有了一根绳索。
佛寺道观的资产,朝廷一视同仁,该缴税的缴税,只不过作为稳定一下他们的交换有些优待。
现在嘛,底下具体操作过程中也许还有问题,但皇帝的态度是传达下去了的:不必担心天子对天理的重新解释就搞出什么灭佛灭道之事,但要尽义务,别破坏稳定,别超然朝廷之上。
如今大明将士正在开疆拓土,有弘扬佛法热情的就去吧。
朱厚熜表了态,北京那边就放下心动了起来。
唐时就有鉴真东渡嘛,如今只不过有了大明官方组织,大规模过去。
说实在的,在中华这个熔炉里,各方面的东西已经锻炼得极具适应性了。
朱厚熜相信这不是大问题。如果信仰那么难以改变,就不存在那么多改信他教的事情。
本来就是着眼几代人的事,在这几代里,该弹压还得弹压。
现在朱厚熜倒是只嘀咕一件事:马芳那边的深入侦查,竟没有见到大兴安岭附近有大规模部队往东北去的迹象。
辽东、朝鲜那边,也还没见到有蒙元骑兵。
想在那边成功,至少要去几万大军吧?难道去年就藏过去了?那谁供应军需,供得过来吗?
大战一起,计划作废一半。
毕竟计划都是基于判断。
难道判断错了?
望着面前的舆图,朱厚熜皱着眉头。
做皇帝二十多年了,换位思考,究竟是哪里算错了?
过了好久,他才眼神一凝,而后喃喃自语:“你该不会……改了性格吧……”
草原上,俺答挥舞着弯刀咆哮着:“我用了十三年,你们知道我不是只能逃!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了!长生天会庇佑祂的孩子们,失去的,我带你们去拿回来!”
倾巢出动
二十年间,俺答给大明君臣的印象是:狡诈而知势。
荷叶山之战,他麾下一部意外败于李瑾之手,是俺答看到了大明皇帝推行新法的决心,组织起了那一次的汗庭大举南侵。
可那一次,他在虞台岭大胜明军后,就凭借主动的优势营造出了博迪深入宣府的形势,然后就迅速抽身离去,让大明专心合围博迪,最终成为察哈尔等部“援军”,解救了他们,结下了一些善缘。
嘉靖十一年,大明大举北征,俺答却放弃了丰州滩,让鄂尔多斯万户和永谢布万户各成孤军。以这两个万户为饵、为证,他用大明这个大敌统合了其余诸部,成为汗庭之主。
可随后,他又以避大明锋芒为主要战略,避重就轻,将注意力主要放在西征上。
如今大明诸边烽烟四起,大明君臣的判断都是俺答清楚形势和实力对比,这是煽动了诸多藩国,想让大明在四面不断损耗国力,最终改变战略。
可是当超过三十万的大军逼近河套宣宁的时候,朱厚熜的神情严峻了起来。
“超过三十万?开什么玩笑!”朱厚熜站了起来,盯着专门赶来的马芳。
“错不了!”马芳很肯定地回答,“如今还只在缓缓南移。三十余万,自然有大半都是牧民,但至少有数部带着牛羊马匹往南而来。看似迁徙,实则先供应大军。战马不算多,大概是要再养壮一些,而后从北面被赶到南面来。臣丢了二十余哨骑,深入进去打探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