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衣衫简朴,四季都只一件单袍,各色不等收在随身行李中。天凉两日一换洗,天热一日一换,伺候换洗时要记得当日衣袍要与地面颜色相当,不没不显。”
“嗯,知道了。”
嘴上应着,雅予不免在心里悄悄嘟囔,一个胡人莽汉子,土匪一般的东西还这么多讲究,与地面颜色相当,那天呢?可也计较?记得当初进宫见太后姑母,一日三餐都要应着节令、天气换衣裳,那时还悄悄为那总被繁难的女官做愁,如今不想就这么应在自己头上……
“另有,将军不喜帐中多饰,除却公事所需,其余一概不许添置。仆从的衣衫也要从简,只一色衣袍,不可过艳、过浓。”
阿木尔一字一句仔细交代,那听客的脸庞儿上早已是若隐若现的不耐,阿木尔只做没看着,依然面上带笑,只管述说。
“将军喜欢喝水,有十只水袋,切记袋中装冰不装水,每日随身前,要保证袋里冰化开两成。”
“冰?哪里寻得呢?”
“这不需姑娘操心,我会从山里的冰泡子取来,姑娘只记得常清洗水袋更换就好。”
“嗯,好。”
“说起冰,另一桩事姑娘也需警醒。主人冬日沐浴之水是冰雪融水,千万记得别弄热水来。”
沐浴?还得伺候他沐浴……这半日说的全是这男人的私密之事,再是想着做丫头、做奴隶、做老妈子雅予的脸庞也禁不住开始泛红,一字一字记着、想着,心里越来越不适,可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冰雪融水?”
“不需往旁处取,外头干净的冰雪就行。”
“那暑热日呢?”去哪儿给他弄冰雪?
“雪化后,主人就不会再在帐中沐浴,也就不需我等操心了。”
“哦。”雅予略略松口气,这便还好。
“主人每日公务繁忙,平素也少要人服侍,不过就这么几处当心。这最后么,就是歇息一事。”阿木尔斟酌一刻,才又开口,“主人觉少,难得一眠,可一旦睡着了,稍有动静他都会大怒。连诺海儿都挨过打。”
连诺海儿都挨过打?讲了这许多规矩,阿木尔言语最重只是加了“切记”二字,从未言明若是不遵该是如何惩罚,偏偏这一个后头加了这么一句,这恐怕是很严重了。雅予心中不免又添忐忑,稀里糊涂给诺海儿下了毒,幸而那丫头命大,否则,那野兽定不会饶过她,想起吉达临死时那一口气拧断的场景,不觉就让人后脊生凉……
“主人惯睡东西,姑娘从南北睡在主人脚下。切记面要朝向主人,夜里不可随意翻身。”
这一句入耳,雅予一时扛不得,只觉身子忽地空乏,又累又饿。这些日子为了偷逃一事,日夜难安,少食不眠,强撑着不过一股心劲而已。这一夜先是生死血淋淋,后又听闻各种阴谋绝境,头脑沉沉,精神似就要崩断了的弦,此时又这么一磨再磨,心里那苟且偷活的念头与忍耐都在一点点消去。这哪里是为护着她,监视她?这,这就是那野兽怪癖,故意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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