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盼来帐外匆匆的脚步声,雅予腾地站了起来,顾不得那许多了,哪怕就是水中的一根稻草,不争,她会悔之终生!
“雅予,”
“五将军!”雅予立刻迎了那一身寒气去,“我有话跟你说!我……”
“先等等。”那钦轻声制止,“赶紧跟我走,老六要见你。”
“不不不,顾不得,”雅予紧着摇头,忽地一怔,“……嗯?你,你说什么??”
“绍布不许我们见他,倒是网开一面,许你见他。”
“啊?真的?”雅予竟是喊出了声!从来没有一个人绞尽脑汁、想得这么苦,才知道自己原是这么不经事,那沉重的秘密扔给他就开始倚靠他,他不在,竟是乱得如此。脑子里只剩一根筋,只知一条路,但得事情有误,乱糟糟左右想不通,连个主意都拿不定!此刻听到能见他,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提了起来,忙不迭道,“好,好!”丢下那钦抬步就往外去,刚走了两步,猛地想起什么,赶紧回身,“你们可有什么话要我带?”
那钦笑笑,“没什么话,告诉他,好好儿歇着。”
“好,好好儿歇着?”
“走吧。”
“……嗯。”
——
……
草原民居都是帐篷,挡风遮雨倒是牢固得很,只是做牢房便显得有些单薄不够安全。遂大营中一直都打有地穴,专用于关押重犯,有的特意矮去身量扭曲成各种形状,本身也是酷刑的一种。来到地牢门口,那钦不得不止步,狱卒从雪地上掀起牢门,扑面而来黑暗阴森的气息。
“去吧,我在这儿候着。”
“嗯。”
雅予点点头,随在狱卒身后弯腰踩下了木梯。此处的地牢不深,不及一个帐篷高,穴壁上是冻得僵硬的泥草,慢慢没过人身,渗着冰冷冷的寒气。
下到底处,是两人宽的通道,通道两旁皆是牢房。牢与牢之间挂了一只油灯碗,因牢中多空,隔一只亮一只,豆点的光忽忽闪闪照着弯曲延伸的路。越往里走,牢室仿佛被挤压,一个比一个小,一个比一个低矮,予人一种渐入土中窒息的感觉。两边的空洞仿佛隐蔽在黑暗中张开的血盆之口,阴森森霉烂的气息。雅予不敢再往旁边寻,只低头急急踩着自己的脚步。
走到尽头,又拐了两个弯,油灯的光亮越变越小,浓重的黑暗中一个个极小的光晕。终于止步在一个牢门前,狱卒打开了门上的铁链。俯身点头,轻声道了句“六将军,”。
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目光穿过牢门的空隙看到了那高大的身型,此刻他略略低着头,双手束在身前,身上还是那件薄绸袍,洗得干净雪白,阴冷的地穴中那么突兀的耀眼;一身的硬气,依旧挺拔,生死突变不曾折去他半分气势,一点点昏暗的光就把阶下死囚衬得如此英武逼人。雅予紧攥着的心突然放开,鼻子又一酸,他这样的人,就该堂堂正正顶立于天地间,就该杀伐决断、征战疆场,如今,竟是为了她,冠了这不堪的罪名,受这龌/龊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