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予正琢磨着可是该蒙了被子做一副气得昏睡的模样,院门口已是传来跪迎六将军的声音,这便也顾不得了,一头躺倒在被垛上。听着那熟悉的脚步渐近,雅予屏了气,按不住心慌怦怦直跳。
……
外间高几上点了一盏烛灯,一点小光透不过夜,整个屋子依旧借着暖笼里噼啪燃跳的火光。毫无意外没看到那扑出来迎他的人,赛罕自顾自摘下帽子,抬手把衣袍上的雪珠拍了拍,走到暖笼边驱着身上的寒气。
月亮门上搭着碎花软帘遮得严严实实,帘子里头安安静静的,想着那定是噘了嘴的小模样,赛罕轻轻咂了咂嘴巴,抿出一丝笑。转念又想赌气也好,长记性。
劫后余生,余了他,她却只剩了半个……不敢以实情相告,怕她太伤心受不住,也怕她心灰意冷就此离了他。这事瞒不住,可他却千叮咛万嘱咐五哥不可于任何人知晓,在他没想好如何应对之前,绝不能让一个字落入她耳中。入牢前,将她托付给三嫂,每日都仔细打听她吃饭用药。只当三嫂精心,他慢慢放了心,待到出狱,果然见她气色红润,身子大好。可他何曾料到曾经苦求无子的三嫂真真成了她的知音,身子将将好些就求着人家寻了大夫寻了药,一日三餐倒要灌下六顿药,人灌得虚肿,嘴唇都开始泛青。若非他正赶上时辰撞上了她吃药,不知要何时才能知道这要命的求子!
他心惊不已,身为大夫竟是如此大意,受不住自责和后怕,他勃然大怒!当时就命人砸了药盅药罐、将剩余的药全部倒掉!她不依,跳着脚地跟他争。他耐了性子说药毒,要伤了身子;她不听,顶嘴说只要能唤回小孟和,把她泡在毒药里都行!他气极了,将她扣在身上揍了一巴掌。其实手落下去就后悔了,却也收不回来。只当她要委屈撒娇地哭,谁知趴在他膝头,她硬挺着身子动都不动,任他打。一把拖起来,满满含着泪就是不肯掉,瘪着小嘴像恨仇人似地看着他。
这一闹,两日不见人。
挑起软帘,香气刺鼻,赛罕不觉就蹙了蹙眉,几时好上这个了?抬步进去,暖笼的火烧得旺旺的,借着光亮看到烛台上还飘着袅袅余烟,床上的人和衣而卧,被褥整齐。心一软,这可不是做给他瞧又是怎的?
赛罕走到床边,弯腰拢着她的身子撑了手臂。果然,小脸绷着,噘着嘴,忍不得的气憋得鼻息颤颤的。想着明日就要洞房,今日新娘子还这么不知所以,也是有趣。看了半天,也不睁眼,郡主又被打了屁股,合该人家不理他。越探近了身,手指轻轻点点那小鼻尖,“梦见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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