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像突然抽干了血,又黑又大的眼睛结了冰似的、一动不动,一张小脸煞白,薄得透明。娜仁托娅赶紧握了那冰凉的手,柔声劝道,“雅予,这几日金帐上事多,节里也是各色的应酬,你先回房安心歇着,过些时咱姐儿俩好好说说话,这事得从长计议。”
“哼,”娜沁儿闻言笑了一声,“你两个从长计议什么?”转而看向雅予,“老六从前是个什么东西,咱们都知道;可他如今是个什么东西,只有你最知道。这一出儿,旁人帮不了,也管不着。”
尖刻的话直直刺进那掏空的身子里,莫名地仿佛回出了一丝气,干涩的眸子转向娜沁儿,又似是不曾当真听懂。
接应着她的目光,公主那美丽的脸庞上依然挂着明朗朗的笑,语声清甜,此时此刻竟是半点不曾沾染女人于女人的怜恤,“你可不是头一日认得他,悍狼,薄情寡耻,在你身上怕是每一个字都应下了。只……”
“公主!”眼看着雅予的脸色越发失了颜色、死灰一般,娜仁托娅紧着想撇开话茬,“咱们……”
娜沁儿轻轻一摆手,丝毫不理会那明里暗里的眼色,接着话道,“只是,狼居群,凶残却忠诚。而你的那一只,恰巧,是只头狼。”
原本急急攒了话想着为娜沁儿的口无遮拦在这可怜的女孩面前周旋,可听到这一句,娜仁托娅蹙了蹙眉,竟是未吐出半个字。
头狼……这两个字在空荡荡的脑中不曾寻到任何实在的根基,那被雷劈碎了的精神却似又被什么支撑起来,雅予慢慢站起身,轻轻吸了口气,身体细微的颤抖都随着这薄薄的一吸落在人眼中。
“叨扰了,雅予告辞。”
“雅予……”
看着那单薄的背影独自离去,娜仁托娅锁着眉头,心悬得有些空,再看娜沁儿,端起茶抿了一口,将才那笃定的笑容也已然不见……
……
软绵绵的脚步出到院中,干冷的风扑面而来,更觉脑中昏沉。抬起头,弯弯一柳月,漆黑的夜空中晶莹的光勾出淡淡的晕,映着雪和灯笼在院子里铺下一层不甚清爽的薄纱。眼光无处着落,四下都是锁闭的门,角落里来时那条甬道躲过了月光,遮在黑黑的暗影中,像是封死了。忽然间,周遭的所有都在冷风中变得那么陌生,身子突然往下沉,心虚飘飘地浮了起来,大口吸气气息却接不上,她猛地转身,往院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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