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今日金帐上相谈可好?”
“甚好。”娜仁托娅笑道,“庞将军果然是胆识、气度不凡,金帐之上一人应对满帐汗臣,只说两国边疆安宁、百姓生计,剑拔弩张都抿在谈笑之间。大汗十分钦佩,不但厚礼相赠,更诺下来年定会遣使节敬访大周。”
雅予唇边抿笑,轻轻点头,“那就好。”
“我来也是要跟你说这个事。后天他们就要起程回去,想着明日在咱们府中设宴为庞将军饯行。”
“哦?”雅予心猛一紧。
“中原此次来访并不曾有使书,且一个将军衔毕竟不足够,金帐上的接待已然是越了规格。遂这送行一事,由太师出面最妥当不过。只是老四就不好过来陪了,我和你三哥合计,你是中原人又是咱们六夫人,一道为庞将军饯行,礼数够,也显得随和。”
苍白瘦削的脸庞彻底尽了血色,强压下去的抖细细索索复漫在衣衫下,人仿佛极是寒冷,那昼夜难安的心绪再也压不住……
近在咫尺,“庞将军”三个字带着割舍不下的乡愁重重拢在了雅予心头,浓浓的暖意,如此心切,她仿佛已嗅到那清新香甜的细雨江南。可家……究竟在何处?
一声夫君,她心心念念盼着天长地久,如今才知道是如此愚念。那窝心的小巢离开窑洞后就飘飘摇摇散了骨架,她于他,实在无可,无不可;如今一个残破之人,又如何成就他此生的圆满……不如归去,留最后一点颜面去见爹娘,却每念及此人似要被劈成两半,痛,几不欲生……几日来辗转难眠,心思枯竭,脚步沉,仿佛定在了那青石的台阶上,动也动不得。如今,这可是天意?她迈不出去,故乡人却要迈进来……
“雅予?”娜仁托娅担心地抚了抚那死死抠在茶盏上青白的手指。
“……这怕不妥。”惨白的唇哆哆嗦嗦应出这几个字,懵懂的人已然辨不出其中的意思,“……小家宅院之人如何登得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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