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帆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抓住了面前赵的右手。赵樱突出的指骨硌着他的手,他用了一点力气向上提拽赵樱,可是赵樱丝毫未动。
“还是起不来。”赵樱又说。
于是廖云帆又往手上多加了一点力,赵樱还是分毫不动,他整个人好像与沙发结成了坚固的一体。廖云帆又咬着牙多用了一点劲。
突然,一股向下的力从赵樱那只看似无力的手上袭来,廖云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眨眼之间就被拽离了他整个下午一直在坐着的那个小板凳,他被赵樱强行拽进了沙发里。本来如同僵尸一样瘫倒在沙发上的赵樱也迅速地支起了上半身,那只右手一直把廖云帆拽进了他的怀里。
“你能自己起来。”廖云帆说。
赵樱只是笑而不语。
廖云帆的左手还被赵樱的右手牢牢地抓着,根本就动弹不了。赵樱的力气实在是比他大太多,他忍不住想如果要打他的话,赵樱是不是动一根指头就行了。
不过他知道赵樱是不会打他的,他只会用恶作剧一样的方式和他开玩笑。于是廖云帆也装作自己想逃,他用力地想把自己的左手从那如同钢铁一般的手指中抽出。可他越挣扎,赵樱就箍得越紧。到后面,赵樱索性两只胳膊都圈住了他。
“是你没能把我拉起来,我只能自己起来。”赵樱说,他们现在离得很近,廖云帆能清楚地感受到赵樱说话时的鼻息。
就是这个时刻,他想,他今天一天都在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和赵樱亲密无间的这个时刻,他一抬眼就能数清赵樱眼睫毛的这个时刻。他应该说点什么,这也是他这几天一直想说的话,就是这个时候,他应该对赵樱说——
可是廖云帆卡在嗓子眼的话被赵樱突如其来的亲吻堵了个结结实实。这下换廖云帆变成了僵尸了,他的手和腿的力气都尽失了,他一下子呆住了,任由赵樱温热的鼻息扑到他的脸上。
赵樱突然用舌尖舔了舔他的两瓣嘴唇之间,廖云帆这才回过了一点神,打开了那两瓣闭得紧紧的唇,让赵樱的舌头顺利地进入。还有鼻骨,廖感受到了,赵樱鼻子中间那块凸起的硬硬的骨头,正因为这个姿势而抵着他的鼻子。
这一次廖云帆开始试着用鼻子喘气,赵樱的舌尖肆意地在他的嘴里搅动,他还是不能做到和赵樱打个来回,他只能被动地接受着赵樱的进攻。赵樱舔他敏感的上腭,他的脊背像通过了一股电流;赵樱又搅着他的舌头,廖云帆的睫毛一颤一颤地,整个人都要往后倒去,赵云帆用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把他按得更近了一点;最后赵樱没忘用自己的虎牙去咬廖云帆的嘴角和唇珠,这好像都要成为一个固定流程了,虽然他们这才是第二次接吻,但是廖云帆总感觉赵樱以后也会这样做的。
以后,这果然是个能够迷惑人心的词。
这一吻完毕,廖云帆趴在赵樱的锁骨上大口地喘着气。赵樱顺着他后脑勺上的头发说,“这次会用鼻子呼吸了,但是还差点儿。”
他又抬起廖云帆的脸,廖云帆用还没完全褪去暧昧情欲的眼睛看他。赵樱笑了笑,用食指指腹轻揉了一下自己在廖云帆唇珠上留下的那个痕迹。
“你知道吗,你的嘴唇长得实在是……让人想亲上去,昨天更明显。在那个光的下面,啊,可能也不只是光的问题……”赵樱笑着揉了揉廖云帆的嘴唇,最后又温柔地用自己的嘴唇贴了会儿他的下唇之后就放开了廖云帆,起身去了厨房。廖云帆这才反应过来,这都快要晚上六点钟了。夏天黑的太晚了,总让人觉得一直是呆在白天里一样。
赵樱走后,廖云帆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他也像刚才赵樱做的那样,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他似乎还能触碰到赵樱嘴上的温度,他就坐在那儿,愣神了好长一段时间。
晚上八点四十分左右,廖云帆回到了翠亭雅苑。翠亭雅苑里栽种那些长得很茂盛的槐树上,有知了正在疯狂地乱叫。翠亭雅苑的夏天是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的,它是最凉爽的度假胜地。一是由于地势好,二是由于能够遮阴的树木多。不过廖云帆并不喜欢翠亭雅苑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因为那会招来很多的蚊子和蝉。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他只能听着阳台边上的蝉一声声地叫,直到蝉都叫累了休息了,他还是在盯着看那黑漆漆的天花板。
廖云帆在一片蝉声中轻轻地推开了大门,这个时间不是很晚,所以他担心会碰到陈凤仪在看电视。其实他还是应该早点回来的,不过赵樱家的晚餐太有吸引力了,他留下吃了晚饭。吃完后赵樱送他到公交车站,半路上赵樱又亲了他,在一条没有人的小路,廖云帆的心跳差点飙到一分钟一百三。
“下回我们什么时候见面?我可以到你家来找你吗?”廖云帆和赵樱两个人并肩站在公交车站牌边,廖云帆急切地问他。
“你什么时候来都行。”赵樱说。
“万一你不在家呢?”廖云帆问。
“我在家的时候更多。”赵樱说。
廖云帆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平时老是不准点的公交车今天竟然准时来了,他只好背着他的大书包挤上了车。在车开动之前,他眼巴巴地隔着玻璃门看着赵樱,并对他挥手说再见。赵樱没有对他挥手,但是却一直目送他直到看不见。
于是就这样,廖云帆到达翠亭雅苑的时间变成了晚上的八点四十分。他小心翼翼地在玄关处换下鞋子,并侧出一半身子打量客厅里的情形。客厅里开着灯,但好像并没有人,也没有电视机的声音。
廖云帆心里压的那块石头落了下来,他轻手轻脚地踱过客厅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客厅里虽然开着灯,但是空无一人。电视遥控器好好地摆放在玻璃茶几上,对面的液晶电视黑亮得能映出廖云帆的身影。廖云帆横穿了客厅,踏上了楼梯。
翠亭雅苑的楼梯是旋转式的,廖云帆转了两个弯才到了二楼。二楼倒是没有开灯,这里有陈凤怡和廖星澜的卧室,并且还配有两个洗手间和一个书房。廖云帆所住的三楼就只有杂物间了。其实廖云帆猜测,他现在住的那个房间最初的设计可能是保姆房。
廖云帆望了一眼二楼,真的一盏灯都没有开。这还挺奇怪的,整座房子只有客厅亮着灯,而二楼却没有。不过这不是廖云帆需要担心的问题,他现在只要去往自己的卧室就可以了。于是他继续往上爬。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廖云帆差点没抓稳旁边的楼梯扶手。他紧张地转过头,廖星澜正站在黑暗处看着他。
“你昨天没有回来。”他说。
就像突然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一般,廖云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这炎热的夏季,他竟然感受到了彻骨般的凉意。廖星澜站在最暗的地方,就像来索魂的鬼。
“我去了朋友家。”廖云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廖星澜突然笑了,这笑声有点毛骨悚然。“哦,原来你还有朋友。”他说。
廖云帆下意识的反应是赶紧跑回自己的那个小房间,然后重重地锁上门。虽然他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过自己的家,把那个疑似保姆间的小卧室当成自己的东西,但是现在,他无比地渴望能躺在那张床上,他必须要回到那里,必须要离廖星澜远远的。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毅然决然地回过头继续向上爬楼梯。越到后面爬得越快,甚至一次跨过两个台阶。到了三楼,他也不顾身上沉重的书包,撒开腿就往前跑。到了自己的卧室,他重重地锁上了门。他抛下那个书包,后背抵在门上急促地呼吸。
廖云帆度过了心惊胆战的一夜,这一夜他又失眠了。他听着窗外烦躁的蝉声听到了凌晨四点钟,他一直听到外面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雨,这雨声非但没有让他平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廖星澜肯定会去告诉陈凤仪吧,他怎么可能会为廖云帆保密夜不归宿这件事呢?廖云帆就在床上,一边听着雨声,一边等着明天即将到来的命运。
可是第二天早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廖云帆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从床上起来,穿上校服,背上书包,准备去上学。在客厅吴妈正在为陈凤仪涂指甲油,比婴儿的脸还要鲜嫩的粉红色。陈凤仪借着窗外雨过天晴后格外明亮的晨曦,端详着已经涂好五个指甲的左手,吴妈低着头认真地涂着她的右手。
廖云帆就这么站在两个人的面前,陈凤仪早就看见了他,但是不屑于理他。事实上,从廖云帆到这个家的那一天起,除非廖志国也在场,陈凤仪是不会对廖云帆说一句话的。对待廖云帆,陈凤仪有着自己最独特最解气的手段,那就是对他视而不见。
吴妈已经涂到陈凤仪的右手无名指了,陈凤仪还是没有搭理廖云帆。但是他站在哪里的时间太长,长到都快要失去作为空气的价值。陈凤仪终于有点不耐烦了,皱起描画得细细的眉毛瞪了他一眼。
廖云帆这才大梦初醒般地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离开了这个客厅,关上了别墅的大门。虽然刚下完雨不久,但是树上的蝉鸣又开始掐着嗓子叫个不停了。它们狂妄的叫声仿佛叫嚣着要和太阳比个高低。廖站在一棵槐树上,感受着一种得之不易的,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连那些烦人的蝉鸣,好像听起来都不是很刺耳了。
廖云帆到了学校,今天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王坤明的语文课,班主任也没有再问他昨天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也没问他到底是去哪了。王坤明总喜欢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每天都无精打采的,他的课上有人睡觉,玩手机或者逃课他都不管。哪怕廖云帆刚转过来的时候,考了全校第一他也没什么反应,好像世界都与他无关。
廖云帆平安无事地上完了半天课,在午饭时间他去了一趟洗手间。五中虽然没有宿舍但是却有食堂,中午有一些学生会去食堂吃饭,廖云帆平时也是这样。但是今天他却并不着急,可能是昨天在赵樱家吃得太多了吧,想到昨天赵樱在厨房里炒菜的情景,廖云帆都会忍不住露出微笑。
洗完手,廖云帆抬起头,认真地端详了一下镜子里映出的那个自己。赵樱说他太瘦了,他确实是很瘦。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搬来翠亭雅苑之后他每天都不怎么吃饭,身体和脸都消瘦下去了,本来就尖的下巴现在更尖了,摸着都硌手。两颊上都没有肉,有些稍微向里凹进去。廖云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更可怕,他现在不仅能轻轻松松地用拇指和中指圈住一只手腕,甚至还多出去一个指节。手腕上青色的血管突出,廖云帆觉得自己再用点力挤压它们的话,可能就会有黑红色的血从里面迸射出来。
廖云帆又抬头看自己的脸。自己长得到底好不好看?廖云帆也不太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赵樱昨天还说,你的嘴看起来就让人很想亲。他也学着赵樱的样子摸着自己的下嘴唇,可是他没看出来那张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的嘴长得有点小,下嘴唇要比上嘴唇厚一些,嘴角是微微向上翘起的,所以哪怕他生气的时候,这张嘴也会让他的愤怒显得没有威严和说服力。上唇中间还长着一颗肉肉的唇珠,可能因为这个吧,赵樱才肯亲他。这块多余的肉,廖云帆平时都视作不见的这个累赘般的唇珠,却成了拉近他的赵樱的东西,廖云帆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幸运的时刻。
其实廖云帆也不是没有被夸赞过。在他小的时候,董小芸带他出门的话,经常会收到不认识的阿姨的赞赏,“这个小朋友长得真可爱”,她们会说,然后董小芸会很开心地笑。在上初二的时候,班里还有一个比他更瘦更小的女生向他告白。不过很可惜,那个时候廖云帆就被狗血电视剧熏陶成为一个可悲的同性恋了,他只能残忍地拒绝了女生。他真心地祈祷那个女生在未来能找到一个很帅,很爱她的男朋友,甚至在过生日的时候还许了这个愿望。到了高中,就只有冯江华一伙人会打量他的脸和他的外表,“娘娘腔”“长得跟个女的似的”之类的话没少从他们的嘴里蹦出来,直到廖云帆已经不会对这些词产生更多的反应了。
如果是之前的话,廖云帆回想来到翠亭雅苑之前的日子,和那个来到五中之前的自己。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这么瘦,身上也没有伤,如果是之前那个相貌的话,他和赵樱之间还会有更多的可能。可是现在,廖云帆看了看自己细瘦的脖颈,似乎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抓住掐死。这么可怜的人,没有得到爱的资格吧,更别提赵樱那种人的爱了。
廖云帆还在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外面走进厕所。来人正是程诚,他一进来就对廖云帆猥琐地笑。廖云帆马上开始警惕起来,并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在这儿干嘛呢?对镜自怜?”程诚一步步走近。
廖云帆又悄悄地向后退了半步,可是这一下脚后跟却碰到了墙。
“到这儿照镜子干嘛?来找我啊,我有好多镜子。”程诚细窄的小眼睛眯起,往廖云帆单薄的胸口和腰身打量。
“你别光照脸啊,你那天被乒乓球打出的那些伤好了没?没照镜子看看?要不然——”程诚一下子冲到了廖的面前,狠狠地揪住了他的校服外套领子,“我来替你看吧!”
廖云帆早就料到了他会冲上来,于是他赶紧向左挪了一大步。程诚还想顺着校服领子抓住他的脖子,可是却被廖云帆给闪开了。程诚手里抓着的只是廖云帆的校服领子,廖云帆偏头转了半个圈,把袖子一退,程诚的手里就只剩那件空荡荡的校服外套了。
“你他妈的别想跑!”程诚又气又恼,狠狠地把那件校服甩到一边,上前去追廖云帆。廖云帆没有办法往厕所门外跑,因为程诚就在面前他会被捉住。他只能转过去往厕所里面跑,里面有隔间,他想躲进隔间里关上门。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程诚的动作要更快。程诚毕竟没有冯江华那么胖,他的行动要比冯江华快多了。廖云帆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到了隔间的里面,但还是被怒气冲冲的程诚冲进来抓住了他短袖校服的领口,并强行把他往外拖。廖云帆的整个右肩都露了出来,但他还是扒着厕所门不肯屈服。程诚的耐心都耗尽了,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廖云帆整个瘦削的肩膀,把他从那个隔间拖了出来。廖云帆还是太瘦了,也太无力了。这个时候他绝望地想到,如果他再胖一点,再有力一点,可能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制服吧。
程诚把廖云帆摁在墙上,一只手在上从领口探入,另一手在下从下摆伸进,把廖云帆的上半身都摸了个遍。就像放一百只千足虫到他身上爬一样,廖云帆感到恶心的要命,他也不断地在挣扎拒绝。可是他的拒绝是如此地无力,都把程诚逗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欲擒故纵?”他用恶心的声线说。
“诶,我今天本来是想来劝你,不要这么不识好歹。我告诉你,只要你肯给我点好处,我敢保证你以后不会再被他们欺负得那么惨。”程诚捏着廖云帆的脸蛋说,“你乖乖地听我的话,以后就不会有苦日子过。”
“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女的吧?就你这小身板,怎么和女的搞对象?你其实喜欢男的吧,我早看出来了,你心里想的,其实是让男的上你吧?”程诚一下下地摸着廖云帆的脸蛋,廖云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也不喜欢男的,男的都带把,前面晃着一个东西多恶心。不过你的话,”程诚猥琐的目光像一条布满口水的大舌头一样,将廖云帆的全身透过校服舔了个遍,“你这么白,这么瘦,长得也像女的。你可以跪着给我口,或者你背过去,我从后面插你,肯定很爽。只要看不到你前面那根东西,你就和女的没什么区别。”
“或者我给你找件裙子穿,肯定也很带劲。”程诚兴奋的脸越靠越近,廖云帆艰难地别过脸去。程诚灼热的呼吸扑到了他的右脸上,廖云帆痛苦地闭上双眼。
突然,一个湿热的东西贴了上来,是程诚那条恶心的,散发着热气的舌头,廖云帆的右脸被舔了一下。他拼命地挣扎,可程诚不肯轻易地放过他,那条舌头还想继续往下,往左,直直地朝着廖云帆紧闭的嘴唇方向移动。程诚在廖云帆的脸上留下了一串滑腻的口水痕迹,毒药般腐蚀着那块脆弱的皮肤。廖云帆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他也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这么弱小过。程诚的两只手就像铁做的爪子一样摁着他的头,让他停止挣扎,让他变成帖板上的鱼,狼丛里的羊,此刻他背负着世界上一切弱小的生命最后应尽的命运,那就是束手无策地等待着施暴者的到来。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又偏偏是自己?这还是廖云帆第一次思考这些问题,之前他总觉得这些是他应得的命运,因为他是小三的儿子,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孽种,是不被法律所承认的私生子。但是在遇到赵樱之后,他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被亲吻的价值,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温柔对待的。那颗唇珠,它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命运,它应该是被人轻轻地抚摸,被虎牙甜蜜地啃咬才对。
程诚的舌头在碰到廖云帆的嘴唇之前,先碰到的是廖云帆的眼泪。那眼泪太咸,太苦,程诚一碰到就赶紧收回自己的舌头“呸呸”地吐掉了。廖云帆在哭这件事让他很不爽,他扭过廖云帆的脸,说:“你他妈到底哭个什么劲?我亲你一下又怎么了,他们那么打你你都没哭过!你天生就他妈是应该被人欺负的命,你活着就应该被我们惩罚供我们取乐!每次我打你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对,对,就是这种……”廖云帆的眼眶里都是泪,但是他的眼尾却还是带着倔强的通红。
程诚发出了更加怪异的笑声,他去揉搓廖云帆的眼睛,廖云帆偏头又想躲,结果被程诚扇了一个结实的耳光之后,他的头又被拧了过来。
“就是这种眼神!我就喜欢你这种眼神,你不甘屈服却无能为力的这种眼神!你不服又怎么样,你觉得我恶心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跑不了!你等着吧,未来我肯定会好好的,好好的疼你的。”程诚又捏了几下廖云帆的脸蛋和他腰上的肉之后,就离开了厕所。他刚走就有很多学生进来了,快到下午第一节课的时间了,廖云帆在这个厕所里耗费了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
程诚走后,廖云帆就站不住了,他无力地靠着墙蹲了下来。他就蹲在外面洗手间和里面隔间的那个地方,只要是来上厕所的都会看见他。可是没有一个人对他伸出手或者问他一句怎么了。这个学校的所有人都认识程诚和冯江华,在厕所堵人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来上厕所的人都是小心翼翼地躲过廖云帆,进入里面的隔间,没有人一个人碰到廖云帆的脚,也没有人一个人敢再看廖云帆第二眼。所有人都不想要给自己找麻烦。
程诚留在廖云帆脸上的口水还没有干。想到这个,廖云帆突然站了起来,他冲到了一个洗手台,刚拧开水龙头就把自己的脸扎进了冰凉的水流中。旁边正在洗手的男生赶紧躲开,但还是有溅起的水花落到了洗面台上。水流从廖云帆的头顶流到他的脸上,还有一些灌进他的脖子里。
这水流还是太小了,如果现在外面下雨就好了,廖云帆会立刻冲出去把自己的身体都置身于雨下,他需要清洁,他需要彻底到不能再彻底的清洁,程诚的东西哪怕沾在他身上一秒他都觉得恶心。
廖云帆也不知道自己在那水流下冲了多长时间,直到他的头发和校服都湿了,直到厕所都没有人了之后,他才关掉了那个水龙头。现在厕所里很静,只有水珠从没拧紧的水龙头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只有这样。刚才那的那些暴力多么激烈,多么恐怖,现在也全都无影无踪了。
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只有湿冷的水在提醒着廖云帆。滴答滴答,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到脖子上,是凉的,卷走了他皮肤上所剩不多的热度。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