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晖刚想去莲溪寺后陪曾祖母用晚斋,却接到佣人急电,原来老人家一个人偷偷溜出家门,现在人找不到了。
太奶奶今年九十有余,旧社会里的大家闺秀,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常年清居苍岩山吃斋念佛。
人老了,也渐渐糊涂了。
俞家一时发动所有人寻找,他也沿着山涧小路上山,那些她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都一无所获。
直到一个小时后,与金身佛祖格格不入的旧石墙,一老一少就坐在被磨平棱角的石雕下,怡然自得唱着佛偈。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俞清晖紧缩的眉间忽然舒展,因为陪在老人家身边的,是封栀。
她没见一丝不耐,反而极力安抚老人的情绪,她甚至把毛呢外套脱了,给太奶奶当坐垫,自己只穿件毛衣,置身于呼啸寒冷的山风里。
余晖从树梢间倾泻而下,少女温婉明净的五官像被加了柔光,美得不像样。
“俞清晖?”她一愣神,只片刻的猝不及防。
爷爷的千叮万嘱付,要她来苍岩山求个学业签,封栀只在寺外驻足一观,见四周风景宜人。
她不信佛,主持方丈却总夸她有慧根,其实她只是看透人生。
可能是因为爷爷,所以她对眉眼慈善的老人家毫无抵抗力。
见老太太走路颤颤巍巍,眼神恍惚,嘴里始终念叨着“找知知”,便觉得老人精神可能有问题。
她刚想找僧人或景区工作人员问问,或者直接报警,但老人却拉住她的手,热络地不让她离开。
“知知乖,奶奶这里有糖~”
“谢谢你,家里人都急坏了,”他若茂林修竹般的挺拔身影走来,开口介绍:“这是我的太奶奶。”
“应该的,不过老人家一直在找……知知?”
“那是我小姑姑。”
“噢,原来。”
俞清晖垂眸凝视着她,清润的眸,温婉的笑,内心不知不觉似有种子,破土而出。
那棵高大的青檀树下,千万条垂下的红丝绦纠缠勾连,相对而立的少年少女,一起听见古寺里悠扬的钟声。
回音,不绝于耳。
关于那天的“举手之劳”,俞清晖谢了又谢。
封栀难得揶揄一句:“就口头一谢,诚意似乎不足。”
“你希望我做什么或者任何谢礼?都可以。”
俞清晖放下手里的小提琴,回首打量着她,极有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喂,我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
她看着眼前的他,身型高大挺拔,五官是芝兰玉树的温润清隽,侧脸轮廓却刀刻斧琢。
“蝴蝶,我画厌了,”封栀那双眸却如沾了水,映了星,忽然计上心头,“不如——
你给我当模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