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都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稚远,你有什么计划?”相比实干派的刘裕,何无忌就更加按捺不住胸中激荡的情绪。
王谧感觉,如果他说现在就可以起兵,他甚至可以马上提上枪,继续向下一个城镇奔去。
再打一场!
“无忌,你坐下。”
“别着急。”
“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王谧按按手,但何无忌哪里还坐得住,整个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在军帐里来回转悠。
好像是一台永动机,由于动力实在过于旺盛,以至于陷入无穷内耗当中,没有人遥控指挥,何无忌也停不下来。
哎哎哎!
也难怪,兄弟们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正是当打之年,谁不想建功立业?
谁不想驰骋疆场?
尤其是现在北府里的这几位年轻的将军,仗打的这么好,士气正旺的时候,自然都希望能够继续发挥特长,荡平中原!
都理解。
王谧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啊,在接下来的一段时光中,他不能陪伴他们了。
打仗的这些事,只能交给兄弟们了。
他要将目光聚焦到朝堂之上,却和那些久经仕宦的老狐狸争斗了。
于是,这接下来的安排就变得格外重要。
“继续征战是肯定的,不过,我认为再继续北伐之前,我们的主力必须要返回建康休整一段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主张先放过氐人一码,让他们也出些力,在邺城镇守。”
“因为,我军的大部是肯定要拉回建康的。”
刘裕点点头,休整这件事,他能够理解,这次邺城之战,北府的兄弟们虽然没有在打仗上耗费太多的精力,但是长途跋涉还是让他们十分疲累。
再加上,北府兵中的大部分,都是来自京口附近郡县,现在出征也有将近一个月了,士兵们思乡心切,并且对长期北征并没有心理准备,如果不让他们回去休整一段时间,未必还能保持旺盛的士气。
“但是,我觉得,留守在邺城的北府兵还是要尽可能的多一些吧,氐秦狡诈,虽然他们现在剩下的士兵也不多了,但是,难免等我们大军走后,他们就又要作乱。”
你看,这就是当时的人和王谧这个外来的人在思考问题上的差距。
在这个年代,王谧看事物总是从客观的角度,态度也相对公平些,但是像刘裕、何无忌这等正经的晋人,他们与氐秦、鲜卑人都有刻骨的仇恨。
只要一想到他们,首先考虑的就是他们反复无常的本性,和毫无信义的日常表现。
这种思维方式已经形成了惯性。
即便是氐秦的势力早就已经今非昔比,甚至被晋军打残了,但是,兄弟们还是不相信。
总觉得,个氐人凑在一起,就可以搞事情,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这些氐人变成豆子,撒到江南,一个豆子一个坑,谁也不要干扰谁。
让这些氐人、鲜卑人都左右不相援,谁也找不到谁,才是最好!
当然了,除掉是最好的!
虽然,理智告诉刘裕,这么做的可能性确实不高,但是隐约之间他也有这样的期待。
这就是仇恨的种子,这颗种子在晋人心底已经藏了几十年,如今早就已经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现在早就已经长成了苍天大树,不要试图改变他们的想法,因为你根本就做不到。
能让他们暂时接受你的想法,就已经算是大幸事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氐人占据多数的。”
“不知你们刚才在帐外听到没有,我和符纂说的很清楚,城里的这些氐人,有一部分是要跟着我们返回建康的。”
“符纂就不说了作为敌军大将,也算是我们的战利品,好不容易抓了这么一个活的,没的说,当然要带回建康,也算是给朝廷一个交代。那些士兵,若是按照以前的一些做法,可能就让他们在邺城原地镇守了。”
“但是,我考虑到如今邺城四面还都是夷狄的部队,人数不少,势力广布,如果把这么多的氐人都放在城里,我实在是不放心。我们一走,就像寄奴担心的,他们是肯定会勾结在一起的。”
“所以,我们既要把这些氐人困在邺城不能动弹,还不能让他们的实力过强,这样分而治之是最好的办法。”
“阿迈,军队人员的安排,也是后续工作的重点,这一点你要计划周全。”
王谧想到就要嘱咐到,立刻走到了何迈的身边,向伏案的他提点道。何迈正在奋笔疾书当中,连关系图都画了两三张了。
听到王谧的话,头也来不及抬起来,只点头道:“放心,我都想着了。”
“你们先等等,明天,我让你们好好看一看,我是怎么处置这些氐人的,保证把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军帐里也没有一个仇人,但是何迈的话却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似的,整个人发着狠。
虽然还没有到明天,但是王谧似乎都可以看到,明天氐秦众士兵的惨状。
“如此这般,就很好了。”
“稚远,你接着说吧,我们都听你的安排。”刘裕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