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走后,王恭才把郗恢拉过来坐下,要是他现在腿脚好,早就自己站起来了,还会让他在这院子里乱跳?
“你想想看,现在太后娘娘恩准我致仕,这就已经是要放我出去的意思了。”
“这怎么能同日而语?”
“这只是让你体面的撤职而已!”
“关于是不是让你出去,可一个字都没提呢!”
可惜王恭已经把旨意交给了小厮,要不然,郗恢真的会拿着那张绢纸,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给他看。
哪里有?
谁说你可以出去了?
幽禁解除了吗?
王恭很无奈,这么点事,他怎么就看不明白?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殷仲堪弄死,还是该留着,至少那厮还算是个有头脑的。
然而,王大人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正是因为殷将军是个有脑子的,才不会继续跟着他干呐!
“正是因为一个字都没提,这才是太后的高明之处。”王恭微微笑着,想象着自家的妹子,果然是比以前更有手腕了。
怪不得都敢和王谧那小子联合了!
看来,之前确实是小看了她。
郗恢不明就里,王恭沉声道:“我现在都已经致仕了,按照朝廷的规矩,是可以解除一切职务,返回老家的。”
“也就是说,只要我离开了建康城,我的一切行动也就不受朝廷管制了。”
“对于致仕官员,朝廷也会安置车马,让他们回乡的。”
“可是,你就是建康人士,你的家也就在这乌衣巷上,你还想去哪里?”
“这说了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这怎么是一样的?”
“都已经可以放我回乡了,先找我就在家乡,难道我还不可以出门吗?”
“太后娘娘还要继续关着我吗?”
你看,这就是王贞英的精明之处了,而且,这可是她憋了一晚上才想好的说辞。
在王谧没在的这个当口,她做这件事,老实说是有点背叛同盟的感觉了。
但是,现在也确实是拖不得。
那边厢,司马尚之等人都已经蠢蠢欲动,观望着局势了,这边厢,如果王贞英还写信去和王谧商议,那绝对是来不及的。
一来一回就已经很浪费时间了,况且,现在大军正在行进当中,想要找准,把书信送到王谧的手中,就更是难上加难。
只能王贞英自己来决定了。
又要放,又不能明晃晃的放了,以免引起王谧的不快,毕竟,王恭确实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不惩治是不行的。
而能够得到幽禁的结果已经是双方妥协之后的结论了,现在,人一走,你就把他放了。
那还不是断不了的兄妹亲情?
之前还咬牙切齿的要关着王恭,还不就是做给王谧看的?
还有那急等着报仇雪恨的殷家人,他们可还都眼巴巴的看着呢!之前王谧能够稳住他们,那是因为承诺了,只要自己上位就要严格处置王恭,不会留他的活口,要让他偿命的。
可要是现在王贞英做主把王恭放了,那不就等于是让王恭失信于人了吗?
亲报父仇
所以,这种事不能说的太明显了,就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去传递,反正呢,是懂自懂的范畴。
反正呢,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你不是也承诺过了,就算是解除幽禁也不会随意出入吗?
那这样不是正好?
给外界一个朝廷已经放弃你了,也不想再继续惩罚你的印象,你呢,也给我一点面子,不要随意出去,这样,既可以堵住司马尚之等人的嘴巴,又可以从某种角度满足王恭的意愿。
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然而,王贞英想象中的两边都可以安抚的很好的局面,真的可以出现吗?
这样复杂的局面之下,岂是她一个人就可以主宰人心的?
正像是按下了葫芦就起了瓢一样,之前王谧主张幽禁,这其实也只是一个拖延之计。
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只是,那个时候有意见的人都碍于北府大军正驻扎在建康城附近,兵力十足,又战斗力强悍,所以,都不敢出声而已。
现在,碍事的人都出征了,于是,搞事的人就渐渐浮出水面了。
所以,这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想要勉强拉住它都已经十分困难,更不要说还有微小的变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