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军医也被赶了出来。
太子殿下这两日的怒意,军中上下都为之胆寒。
众人离开后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密密麻麻的疼痛似要钻进五脏六腑,却也敌不过他面上的冷意。
谢珏手掌撑在桌角,用力到骨节都泛着青白。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温软的声音,轻柔的,带着担忧,“殿下。”
谢珏浑身一僵。
她的声音,对他而言,
是削骨的柔软。
转过身,就见她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大概是连夜赶路的缘故,粉白的小脸上失了些血色。
她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大抵是些担忧他的话。
谢珏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低下头用力地将她抱进怀里。
充满了药味的房间里,安神的檀香袅袅升起。
谢珏穿着一身黑色绣金衣袍,冷白的皮肤之下更衬得贵气无双。
他斜斜随意地靠在床头,低头静静地看着云泠替他包扎伤口。
那一箭虽然只是险险地划破手臂,但因为淬了毒,伤口恶化,揭开纱布后便显得有些狰狞刺目。
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严重的。
他只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感觉。
云泠看了一眼便觉得揪心,伤口都溃烂成这样了,他刚刚竟然还把军医赶出去,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云泠脸上的表情都严肃了,不顾浑身的疲惫,拿着军医留下来要换的药,低下头一点一点仔细地,小心地擦干净伤口处的药渣,然后才重新倒了药粉上去。
那么重的伤口,药粉倒上去肯定是入骨的疼痛。可是谢珏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深邃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为他上药,目光深得像是无边的永夜。
不肯错开一点。
陈湛处理好外面那些人,带着军医重新进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真是宁静而缱绻,岁月静好。
云泠来了,什么风浪都平息了。
军医还有些后怕,颤颤巍巍抬头看了一眼,震惊地发现,刚才还暴怒的太子殿下此时竟然安静地靠在床头,毫不反抗地任由身前的女子为他上药。
视线往那女子身上移了过去,看到了她温柔粉白的侧脸,便很快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这小娘子是何许人物,竟然一来就让殿下同意上药了。
军医不知道,陈湛可是再清楚不过的。
作为太子的表哥,又是他的臣子,陈湛可能是最先洞悉太子对这位萧姑娘的情意的人了。
或许比太子本人都要早。
从他偷摸进到景祥宫为太子送药,得知太子身边有这样一位宫女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云泠竟然能在他手下还活着,首先这便是一个奇迹。
那个时候,陈湛就隐隐察觉到了太子对她的不同。
再接下来种种,也是陈湛一步步看着太子沦陷到无法自拔,再到……
没有了萧云泠,他谢珏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谢珏是谁,一个杀兄毒父到眼睛也不眨的心狠手辣之人,野心勃勃之辈,却为了一个女人屡屡折腰。
想到这里,陈湛眉头挑了挑忽然想到,太子倒是和去世的姨母一个样子。
轻易不会爱上人,可一但爱上了便是全心全意。
只是可惜那老皇帝是个不堪托付的薄情之人。
而这云泠姑娘却不一样。
心软至极又完全狠不下心。
嘴角挑出一个微笑,陈湛道,“殿下,外面那群公子哥我都交代好了,将这群人遣送回京,量那群老家伙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肯吃苦没什么本事的纨绔子弟还想来军营混混就混个军功,这些世家贵族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好了。
把军营风气弄得乌烟瘴气,早就该整肃了。是老皇帝无能才不敢得罪那群老家伙,任由这军营溃败下去。
可知这国家的军防若都从里头烂了,如何保家卫国,外邦入侵时如何抵御外敌?
所以谢珏便亲自出手整治了。
陈湛的话音落下,谢珏头也没抬,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