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低声浅笑,神色蓦然变得清明,开口之时,嗓音带着疏懒:“我早年莽撞,以为自己在兄弟间居长,可以与太子相争。可我等兄弟今渐成人,我逐渐不喜朝堂纷争,只在武学上颇有研究。父皇亦曾言,我虽难为一国明君,却可为重臣良将,他日辅佐兄弟,也是心之所愿。”
他目光坚定,看着这位五弟,复又道:“所以为了大好前程,我早就别无二心,愿与太子为谋,助他一臂之力。”
萧嘉淮唇边扬起笑意,回望向人时,再无方才的深邃,“如此,嘉淮与大哥实乃同道中人,可喜可贺。”
“只是当年之事……”大皇子心有迟疑。
萧嘉淮故作不解,疑惑而问道:“我与大哥多年来兄友弟恭,如今又都是太子至亲,当年有什么事?”
大皇子豁然一笑:“对,我们是手足至亲。”
陈以容将他们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亦是明了。
庙堂猛如虎,若无左右臂膀,谁人敢独上九层危楼?
九年前的仇怨,今朝‘忘却’,不是宽仁大度、不计前嫌,而是风云或有俱变,要为后路筹谋罢了。
那方才射穿惊云的一箭,似乎是悄然拉开一场争乱的帷幕。
志向
月辉倾落,遇水化烟,氤氲好似仙。云汉沉沉溢天宫,墨铺山河嵌珠玉,怒卷红尘,点金凤花烛,人间烟火升。
陈以容静坐寿安宫庭院的雕花凳上,面前案间摆放一盘玲珑棋。
他执棋细观,那棋子透曙辉而显剔透,确是良品,虑前些时日,永昌郡贡献之物,似便有此棋。
而文景帝将这珍贵难得的棋赏赐给了萧嘉淮。
时光荏苒,已不复当年幼年时。萧嘉淮如今被端懿太后抚养,又常被先生大赞才学,常道他日后必有一番作为,就连陛下都对他加以器重。
是啊,他是皇子,是天家后裔。哪怕幼时惨遭不公待遇,亦终有一日,会为朝中重臣,或享亲王尊荣。
而自己呢?他自宫中观龙吟、闻凤鸣,数载皆瞬过,遥望丹樨绵长,也曾叹那等帝王威仪、九五之尊。
他虽家父贵为国公,是当今端懿太后的亲侄孙,得圣上恩惠,福泽庇佑,他少时承蒙圣恩,为东宫太子伴读,但他日若想有所成,也许凭借自己之力。
在宫中看得多了,自然比寻常人活得更通透。权倾朝野与安然独处,自生时便无法抉择,无人能窥视内心,勘察心之所向,只明龙吟震天、冷刃锋利,明枪暗箭皆是难防,务必时刻谨慎。
今日练武场之事,他旁观在侧,却无一言可诉。
他似乎从不知晓朝局动荡,也不知道太子与萧嘉淮的筹谋。在二人身边多载,似乎除玩乐相伴之外,不知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