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喻和金乌晶亮的眸子对视一番,抱着它跟了上去。
“朕记得,当年和颜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应该是深秋吧,和现在差不多的时节,只可惜当时在冷宫,身边没有艳丽的花草,只有破败的宫墙小道,以及脚边被碾作泥块的枯草。”
林痕慢悠悠转过身,视线毫不遮掩地落在颜喻的小腿上,再往下挪,到足尖。
他笑:“当时朕被血糊了一眼,什么都看不清楚,独独看清楚了颜卿一双雪白的布靴。”
颜喻顺着林痕的目光往下瞅,他今天也穿的白靴,很干净,说是不染尘埃也不为过。
他道:“所以我没有走过去。”
他当时就停在砖石铺就的路上,犹豫片刻,没踩进泥泞的土里,要不是小太监太有眼色,他和林痕应该就直接错过了。
林痕点头:“是啊,当时我缩在墙角,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和颜卿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任旁人再怎么想,都绝对不会把我们联系到一块去。”
林痕没再往前走,慢慢踱步回来。
“朕知道当时颜卿在想什么,一张好看的脸,一双漂亮的眸子,很和你口味,可惜是仇人的儿子,所以喜欢又厌恶。”
林痕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但步履不停,慢慢朝颜喻逼近。
接收到颜喻警惕的目光,他心满意足地笑开,问:“那你知道朕当时在想什么吗,颜卿?”
“颜卿”,林痕咬字很慢,吐字很轻,犹如在耳边低语,亲昵过了头,倒像是吐着信子缠上来的毒蛇,盯上了颈侧最脆弱的搏动处。
漫不经心地试探,只等着猎物卸下防备,一击毙命。
颜喻微蹙眉心,想了想,道:“想我高高在上真可恨,希望有一天我能摔下来,摔进泥里,最好比你还要狼狈?”
“不对,”林痕摇头,脚步顿在距颜喻一步之遥的位置,“错得离谱。”
“颜卿不染尘埃,像误入凡尘的天神,睥睨众人,你天生适合高位,我为何要把你拉下来呢?”
林痕直视颜喻的眼睛,严肃道:“你的眼睛很漂亮,旖旎又锋利,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糅合得刚刚好,是我见过最独一无二的桃花眼,颜卿,当时你的眼睛有点红,是不是刚好咳过啊?”
他说着,指尖点在自己眼尾的位置,还故意揉了揉。
颜喻听他乱七八槽说了一堆话,像撩拨又像挑衅,就是没有什么重点,开始不耐烦,压着怒气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痕挑了下眉,嘴角也勾起来,笑得有些痞气。
这种神情和他平常带给人的感觉相悖,不和谐,偏偏又挑不出错处。
颜喻该不屑的,可偏偏又被林痕眼底的认真慑住。
一时忘了反应。
连那安全的一步距离什么时候被林痕跨过的都不知道,反应过来时,林痕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足尖几乎相抵,呼吸隐约纠缠。
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离谱,可林痕还是固执地往他眸子里望,像是要穿过两人都带着的假面,直直望进心底。
“颜喻,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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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快乐,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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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让旁人碰你”
说不出具体什么反应,就像是一道闷雷从头顶炸开,其实并没有多响,却震得头皮发麻。
颜喻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怔愣了多长时间,只是当他反应过来时,怀中的猫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痕还在看他,目光由严肃变成压迫,再慢慢浮出点戏谑。
颜喻拿不准林痕话中到底有几分是假,几分是真,于是反问:“陛下相信吗?”
林痕像是早有预料他会这么反问,毫不犹豫道:“信啊,为什么不信?日久生情的大有人在,一眼误终生的又怎么可能没有呢?或许只是他们不说罢了。”
林痕向前微微倾身,抬手要碰颜喻的鬓角,却被躲开。
“干什么?”颜喻警惕地问。
“这有片碎叶,帮你摘掉,”林痕笑笑,手利落地探过去,没了试探的架势。
颜喻再没躲的理由,任由林痕动作,之后,他刚想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就听见林痕的声音轻轻飘过来。
“又或许,是倾心者说了,却无人相信。”
有些落寞的声音,颜喻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带来的冲击比之前那句直白的逼问更加让他心慌。
抬头,只见林痕眨了下眼睛,睁开时眼底一片平静,没什么让人无措的情绪。
手腕再一次被握住,颜喻被拉着往前走,来到园中一设计精巧的凉亭时,看见早已放在桌面上的纸笔以及量尺。
“这是做什么?”他问。
林痕松手,让他在桌前站好,拿过量尺在他身上横竖比划了几下,道:“登基大典正在筹备,也自然要为颜卿准备朝服,量完尺寸就该动手缝制了,朕帮你量,先把手臂张开。”
在量尺寸这件事上,林痕应该说得上得心应手,毕竟那两年里每次换季,需要量尺寸做衣时,这些活计都会被林痕一手包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