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天空吗?想起来自己也笑了,她何时,有过自由。在林府时她是嫡长nv,虽然是填房的夫人主理家事,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就是规矩;再後来,入了g0ng,她是昭仪、她是宸妃、她是贵妃,那些条条框框,很容易b疯一个人,她何尝有过自由,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身份和枷锁。
那天开完例会,她才有空吃早膳,桌上放了桃花糕,在雪白的糕点中参杂了桃花的花瓣,她多嚐了几块,「娘娘,相府的家书」仁夏带着一封褐se的信,高兴地走了进来,她连忙放下碗,伸直了手「快让本g0ng瞧瞧」她前阵子写了信递出去,询问家中是否好,也照例关心哥哥的身子,拆开封着的信口,她拿出信纸展开,还是哥哥的字迹,缓缓阐述着家中一切安好,因着她受宠,哥哥在府里的生活也好多了,「真是可笑本g0ng与哥哥是嫡妻元配所生,还得看着填房的脸se生活」她默默地飘出这一句,「你说,要看谁的脸se生活?」忽然介入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皇上怎麽来了?」他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别岔开话,你再说一次,谁给你脸子瞧了?」他原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看看她在做什麽,却听到这一句,「谁能给臣妾脸子瞧,臣妾可是贵妃娘娘」她没打算跟任何人谈起,包含姑母,他却不依不饶,要问出准话,「皇上知道臣妾的娘,在臣妾八岁时就病故了,没多久,爹爹就娶了马氏,马氏是宰相夫人,又生了两子一nv,在家中地位也高,我祖母也向着她,她便常常给我和哥哥零碎气受」她捏紧了手,感受到指甲深深掐入手心,「你为何从未向我提起这件事」他沈默了许久,思年成为贵妃,按常理说,她的嫡母也会受封外命妇的等级,而原来,仗着思年成为外命妇的嫡母,这麽不堪,「我是琅琊王氏nv所生,却沦落成这样的地步,说出去,谁会相信,琮泽,你信吗?一个人能做出多少细碎的恶事」她的目光迎上他的,抓住他牙se的袖子,又颓然地松开手。
他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缓下情绪,「我自然是信你的,这麽着,後日百官休沐,我和你,回相府一趟,敲打敲打」他这麽说,百官修沐的的日子难得,出g0ng的日子也难得,她忽而抬起头「这不好吧?若太后太后,而且没有后妃出g0ng省亲的先例啊」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他捉住她的手「思年,我是君王,这点事还是能作主的,你明日打扮的简单而华贵些,我们一起,去威吓一下相府的人」他看起来很兴奋,就像调皮的孩子,像那年,爬上树的那个二皇子,她点了点头「好。谢谢皇上为臣妾做主」她说了这麽一句,「你我夫妇,何来言谢」他把脸颊贴上她的手,她轻轻地笑了,抚上他的脸。
她又回到了孩提时光,那是爹爹还不是享誉天下的宰相,只是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娘亲是琅琊王室的嫡出nv儿,虽只是旁系血脉,却也是人们口中的高门贵nv;姑母是大内皇g0ng的贵妃娘娘。这一切,对她都是美好的,她也以为,自己身为嫡长nv,可以受尽宠ai,娘亲身子一向弱,家中大事都是祖母说了算,而马氏正是祖母娘家的小姐。她曾想过,为何醒来时已是入g0ng的前一日,後来想通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迫不得已,也许她就不会选择入g0ng,然後,一辈子看马氏的脸se,或是入g0ng成为贵妃,守在这个不ai她的君王身侧。
桃花开得正好,风吹来,就像雪花般飞落。皇g0ng内以四季命名的四座g0ng殿,只有春和g0ng享尽了四季的风景,那些从春日绽放到冬日的花,春季的桃花、夏日的荷花、秋季的桂花、冬日的梅花,充斥在春和g0ng的四角,昭示着帝王的权;皇后所居的夏石g0ng,在後院种植了竹林,走进g0ng门则是一缸缸养着的荷花;她的秋宁g0ng,环绕着h澄澄的枫树,到了秋季,花房也会进贡不同颜se的菊花供她赏玩;太后的东黛g0ng,种了四季常青的松柏,也养着水仙,在冬日里香气扑鼻。她站在桃树下,看着这一片片随风飘落的桃花,「娘娘,皇上刚起,您到殿内坐坐吧!」万宜见她站在桃花树下,迎上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手炉要递给她,「不必了,难得这花开的这样好」她仰着头,看着随风摇曳的花朵,她很少,有时间这样细赏着周遭的景物。
後来,皇帝更衣完毕後,让她进去准备,「您的衣裳」她愣住,眼前的皇上,竟是与一般平头百姓无异,身上浅紫se的长袍,绣着银se的万福图样,戴上帽子,就像个贵公子那样,她不禁有些愣傻,「贵妃娘娘,这是皇上为您准备的!」乔月姑姑手上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也同样是浅紫se的衣裳,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确实过於华丽,「多谢皇上」她接过,到後面的耳房更衣。
「軲辘軲辘~」马车的驶出皇g0ng,她与皇上坐在车内,只带了乔月、万宜、仁夏、子新四个人,皇城门外便是市集,早上时分,正是采买东西的好时候,她听着外头的声响,心里飘回了上街采买的时候,当年她会认识温敬皇后,也是在这里发生的事,她从未跟他说起这件事。
「我曾经见过温敬皇后一面,在g0ng外」她默默地说,像是一个久远的故事,「喔?你没和我提起过」他拉着她的手,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对她说的话极为有兴趣那样,「那是皇长子过世没多久的春天,也是桃花开的很好的时节,我去城中多宝阁买钗环,遇上了当时选为太子妃的方家小姐」她缓缓阐述着那个故事,那段她没和任何人提起过的故事,「听你的语气,不是个愉快的故事」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微微下垂的嘴角,「那时全京城的世家都在看我的笑话,说右相的嫡千金成为二王妃的梦想破灭了」虽然她不在乎,但那些闲言碎语,会传进林府,让她在乎的人们受伤。
他看着她的表情,仔细的看着,他从来没想过他背弃约定後她的处境,虽然从未发表过正式的诏书,言明右相的嫡长nv要成为二王妃,但在世家大族之间,却像个不言而明的约定。原来,她并不是那麽的不在乎,看着他成为了皇太子、看着他另取他人为妻,而她,没有成为他的妻
在这样美好的春季,刚刚册封了二皇子为太子,虽然太子妃人选已定,但京城贵nv们,也对成为太子嫔跃跃yu试,她是不愿的,因为独享过那样的好,那样的风景,她如何能与他人共享,所以,她从未动过入g0ng的念头,无法强迫自己贤德、强迫自己看着他与旁人恩好,爹爹见她郁郁寡欢,吩咐了仁夏带她上街采买,说是多宝阁进了新样的首饰,她眼界高,挑了许久才看上了一对金钗,缀着红宝石,都已经要付帐了,却被生生截下——
「这不公!明明是我家大姑娘先看上的!」仁夏到底年轻,没忍住,向着对家发作起来,「看上又如何?我家姑娘可是太子妃娘娘,未来的皇后!」此话一出,整家店都安静了下来,她没忘记那时温敬皇后的脸,并不是特别美yan,只是淡淡的、倨傲的看着她,那圆圆的眼,拢在粉红se的大氅中落下一句「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认清身份是要紧事」。那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然後,她清楚的认知到,无论她嫁予谁,这样的尴尬境地终究会反覆发生,她是,被抛」弃的人。
他听着她的话,久久未能回过神来,「那是对怎麽样的金钗,回g0ng後,让内务府做一对更好的来」他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失去的不是只有她,那已经是无法更改的过去了。「说来好笑,在进g0ng拜见皇后的那天,我见到那对金钗,出现在皇后身边的大g0ngnv发上」她家世好那又如何呢?京城贵nv又如何呢?「她居然敢」他对方氏,从来就没有感情,那是父皇母后看中的亲事,原以为方氏是个端庄的皇后,却不料也会ga0这种伎俩。
「不是做了什麽的问题,在这世间,失势者就是这样的处境」好b她,失宠的那几年,虽然还是掌管着後g0ng,却也有「宠妃」敢与她公开叫板——
他先下了马车,递出手让她扶着,风吹来时,那样柔软的纱,显出她肚子的形状,他也注意到了,俊朗的笑了起来,「思年。我的娘子」他牢牢地握着她的手,林府的大门还是那样,一对灯笼,写着林字,木门轻阖着,看门的还是那个王叔。她走上前,脆声的喊了句「王叔,我爹呢?」回到自己的家,总是b皇g0ng自由一些,「大姑娘贵妃娘娘——」王叔先是一愣,然後对她行了跪拜大礼,这是人来人往的宰相府门前,她连忙示意仁夏扶起王叔,含笑而道「本g0ng是奉旨悄悄出g0ng的,切勿声张,爹爹是在书房吗?」「回娘娘的话,老爷在书房呢!」王叔回话回的客气,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站在後方的他,她回头,他是笑着的,看来心情很好,没打算多解释,她径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这是她的家,生活了十五年的家,自然是熟悉的,她在前面走着,穿过了前廊,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没反应过来,轻撞上来,双手扶着她的肩「怎麽突然停下,没事吧?」他问,「没事这不合规矩,我怎麽能走在您前面呢?」他是君王,是天下的主宰,向来都是他走前面,其他人在後方跟着,即便是跟在旁边走,也是恩赏了,「哈哈哈,是为了这事啊!我说规矩就是规矩,一起吧!」他笑起来,牵上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ai。她浮起笑容,握着他宽大的手掌。
「拜见贵妃娘娘——」想必是得到了消息,她一进书房,爹爹便起身向她行了大礼,这是参见後g0ng妃嫔该有的规矩,她站的挺直受了礼,然後跟父亲行了礼「nv儿向爹爹问安,家中一切安好?」她笑脸盈盈,「托娘娘的福,一切安好」爹爹捋了捋胡须,客气回话,「那就好。」她点了点头,「娘娘有着身孕还出g0ng,皇上可是允准?」爹爹让出了正殿里木椅,想让她坐下,说到皇上,她才想起,连忙开口「都退下吧!本g0ng有话跟爹爹说,仁夏、子新出去守着」,屋内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放下了门口的帘子,她退开一步,後方站着的人才摘下了帽子,露出清俊的脸,这时爹爹才看见皇上的面孔「参见皇上,皇上万安!」,她是屋内唯一站着的人,紧紧的牵着他的手,「右相请起!思年想家,朕只是陪她出g0ng走走,没打算声张」基於礼遇,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伸出一只手,扶起爹爹,另一只手则牢牢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