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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原是我的一位病患,与我颇为投缘,我观他虽然身陷囹圄,却仍是坚贞不屈,于是生出恻隐之心。此番带他回家,一来救他于泥淖之中,二来确实存了几分私心,毕竟‘知好色则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我亦不能免俗。”
其实当着阿舟的面,她本不该说这些露骨的话,可阿鸢既然问了,她便不能随口敷衍。再者,她并非愚钝之人,阿舟明显对她过分依赖,这样说,对彼此都好。
蔺岑鸢向来不会轻易质疑好友的决定,甚至对她终于开窍这件事深感欣慰,却没料到她会把话说得如此明白。
瞥见弟弟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色,她立时暗骂了自己好几句“嘴贱”,连声“恭喜”都没敢说,便速速将此事揭过,转而谈论起其他琐事。
只是三人各怀心事,无论话题如何转移,一种微妙的尴尬依然在持续发酵,甚至弥漫了接下来的全部旅程。
蔺岑舟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言不发,直到路过家门口时,被姐姐问了句是否要下车回家,这才冷着脸顶了回去。
蔺岑鸢自讨没趣,却着实松了口气。
深秋时节,天色暗得越来越快,乘着天边的最后一丝亮光,气派的马车慢悠悠地驶进了永康坊。
永康坊内寸土寸金,各类豪奢的店铺随处可见。蔺岑鸢为了赔罪,特意挑了弟弟最喜欢的一家酒楼用饭,只可惜最后摆满桌子的,依旧是殷琇爱吃的菜。
可怜好友直到现在,都以为自家人的口味与她相似,实则她们蔺家,就没有一个爱吃甜食的。
经历了下午的事,殷琇如今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说来也巧,她们所在的这间酒楼,刚好就在集芳园的对面,此时从二楼的窗口望去,隐约可以窥见其内精奢又考究的装潢。看起来,倒是与之素雅简朴的门面极不相称。
殷琇总算来了几分兴致,随口问起了此处背后的主人。
说起这个,蔺岑鸢也觉得奇怪,凭她蔺家在陵安郡的人脉,竟是丝毫打探不出这位金主的来历,不过她可以肯定,此人一定是从凰都来的。
殷琇挑眉看过去,笑着问她何以见得?
“看陈设。”蔺岑舟淡淡地接过话茬,笃定道,“大门旁边摆着香炉,其中所焚的香料恰是‘蘅芜香’。”
蔺岑舟心里难受,说出的话也变得越发简省。
然而言简,却意赅。陵安郡深居内陆,地势偏高,一年四季都较为干燥,也正因此,这里的人并无焚香的习惯,可对面显然不是,说明此间的主人来自气候相对湿润的南方,且‘蘅芜香’本是专供皇室的香料,尽管后来开始在世家大族间流通,但也从未传出过凰都,所以此人八成来自那里。
殷琇颇为赞许地望了他一眼,又听阿鸢补充道:“还有石阶上的花盆,若我没走眼的话,应是产自官窑,看来这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殷琇闻言,特地走到窗前往下瞧了瞧。
只见排列齐整的花盆个个匀称,不仅纹理布局规则有致,造型也是庄重大方,然而最出挑的当属釉面,端的是沉重幽润、厚如堆脂,虽不是时下最为追捧的薄胎青瓷,却是昭明二十一年才从御窑瓷中被除名的玉泉鸾窑。
阿鸢的眼力果然极佳,自己若不细看,也很难认出来。
重新坐回桌边,殷琇毫不吝啬地夸赞姐弟二人,眼底的兴味也愈加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