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萧沁瓷道。
李赢一顿。
春日马车挂了竹帘,光线被滤得?通透,衬得?萧沁瓷沉静如玉。
不是错觉。
李赢想,萧沁瓷今日尤其不同。
他敲膝:“所以你准备告诉我吗?”
“臣女?不是已经?告诉您了吗?”萧沁瓷不为所动,“严统领找我,是为着我阿姐的生辰。”
“孤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
“你心知肚明。”
萧沁瓷滴水不漏:“我听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萧沁瓷要?装傻,李赢也拿她没有办法。
他如果是聪明人,就该心照不宣地把事?情敷衍过去。
“你最好一辈子都听不明白。”李赢意?味深长道。
严阙同萧瑜的事?情在长安不是秘密,李赢知道萧沁瓷对她阿姐的看重,应当不会同他有牵扯,但?事?实真是如她所说吗?
李赢直觉其中有古怪。
“我已经?准备向父皇请旨,为你我赐婚。”他忽地转了话题。
萧沁瓷垂眼,先前李赢觉出的拒人千里?倏然淡去,她垂眼时有楚楚可怜的脆弱情态。
“太快了。”萧沁瓷道,“六皇子尸骨未寒,殿下却记着向陛下请旨求娶他的未婚妻,是想告诉天下人你在你弟弟还活着的时候就觊觎弟妹了吗?”
分明是尖锐的话语,萧沁瓷轻缓的语调却只有自嘲怜弱。
她说:“我不答应。”
萧沁瓷很少?有这样坚硬的时刻。她惯来连拒绝都是柔软的、无助的。
“萧沁瓷,孤不是在问?你的意?见,你只能接受。”
“你要?是敢向陛下请旨,我就去求皇后娘娘让我出家?做女?冠,以证清白。”萧沁瓷一字一句道。
李赢额角青筋顿起。
“……这就是你的答案?”李赢问?,“你不怕我——”
萧沁瓷打断他:“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您方才同严统领说,将?我的名誉至于何地,”萧沁瓷道,“如今我也想问?你,你将?我的名誉至于何地?”
“殿下一旦去向圣人请旨,那么天下人都会猜测我是否早就同您有私,才让您这样迫不及待——”
“没有人敢议论。”李赢眸色深深。
“是没有人敢议论储君,”萧沁瓷道,“储君的风流事?就只是一桩无足轻重的风月罢了。但?我只是一个闺阁女?子,他们只会揣测我是否勾引了殿下,是否妄图攀附储君,他们会指责我寡廉鲜耻、水性?杨花。”
“因为这些话永远落不到殿下身?上,所以你觉得?它不重要?是吗?”
“我从未这样想过。”
萧沁瓷道:“但?您是这样做的。”她自嘲一笑?,“殿下从来没有尊重过我,我在您这里?,和一个玩物有什么区别?”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反抗的权力,因此挣扎起来的时候格外痛,萧沁瓷娇生惯养,是个怕痛的人,她都忍了,直到不能忍的那一刻。
这些话她都没有说出口,但?她的眼睛、她略有哀色的面容,无一不在指责李赢。
她原本可以有很幸福顺遂的一生,而李赢把这一切都毁了。
车轱辘辗过青石砖,平稳得?让人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良久后,李赢道。
“不止是我,”萧沁瓷抬起手腕,露出她一直戴着的红玉镯子,那是李赢给她戴上去的,不许她摘下来,“你为什么要?送我这只镯子?”
那是当着李涿的面,给她带上的一副枷锁,昭示着萧沁瓷从身?到心,都是李赢的人,容不得?拒绝。
她垂眼看着那只镯子,剔透无暇,端正的红色衬得?她肌肤晶莹皎洁。
“我不喜欢红色。”萧沁瓷道。
她也不喜欢旁人的控制。
话音一落,她倏地抬腕重重对着桌角磕下去。
玉碎。
李赢脸色变了。
除了断裂时的一声脆响,碎玉滚落在铺着厚厚毛毡的席垫上没有再发出丝毫声音。
萧沁瓷力道用得?巧,她到底出身?将?门,手上亦是练过巧劲,玉磕得?碎,她毫发无伤。
许久,李赢沉声说:“你也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