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谋面的人、一面之缘的人、能打招呼的人、居住邻舍的人、亲近的人。
这里谁不会死?
旧人很快被新人替代。
几经更替,人事代谢,不会再有人记得自己。
他们只是被养殖的花,拥有这身虚浮灵力的生命是被采的蜜。
采蜜林不差人,也永远不会缺人。
他们见惯了死亡,哪有什么可怜别人的资格,这里的每个人都接近死亡,却想活下去。
他们只是尽力活着就足够困难了,悲凉和麻木都成了活得久一点的调味。
盈香站在外围,从众人自发退出来的缺口处盯着那卷简陋的白布,无甚表情,哪怕听到那些萦绕在耳畔、细细嗡嗡的叨咕声,也没有表情。
他沉默着上前认领了舍友的尸骨,许是见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众人一边喊着“心硬”一边稀稀拉拉地散了。
给舍友收拾是默认的规矩。
莺歌看着脸上表情少到寡淡的盈香皱了皱眉,虽然不合时宜,但是她知道如何教训他了。
等盈香带着他的舍友来到百草地,除了自己周身已经没有旁人了。
他选的地方很偏,几乎是靠着多情观的外墙。
此刻已是夜里,四下漆黑,静谧中他凝视着那具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肉紧贴骨头的枯尸,他认不出这是那个与他日夜相伴的舍友,也无法将眼前的枯树老皮与那个笑得羞涩的闷子尹丹联系在一起,他们早上还一起吃了饭。
只有至死还箍在脖颈上的颈环在作佐证。
盈香闷头一言不发地挖坑、填埋、压实,修出个漂亮的小土包。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尹丹这个性子也能在这块吃人的地活这么久。
也许他早该死了。
盈香戳了戳小土包。
嗯。
乖乖的。
对不起了。
我也没本事,送不了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