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抬手伸向前台,腕上的表针正卡在入住截止时间前三分钟。
前台小姐表情哽住几秒,硬着头皮再次抱歉道可以帮他免费升级酒店白金会员,下次入住享受员工折扣。
这明显不能解决眼下的任何问题,男人眼皮轻垂着,无声的压迫让巧舌如簧的前台小姐压力倍增,准备向一旁处理投诉的经理求助。
这时候,另一只修长分明的手递过两张护照,语气慵懒,“check , please”
前台看过去,两张护照打开交叠着,上面一张印着的名字,正是她接到通知通融入住的贵宾先生。
原本酒店都会预留一两间房给可能突然到访的贵宾,但暴雪突至,道路被断,想到也不会有人这时候逆风赶来,预备房早在半小时前被斟酌分配给了一个带着3岁孩童的家庭。
而还剩几分钟就要因爽约错过入住的另一间房,被当作预备房应允给了这位酒店董事亲自打了招呼的贵宾先生。
谁也没想到,原本“爽约”的先生如约而至,并且和贵宾先生同时向她递出了自己的通行卡。
这场景类似美人莫妮卡·贝鲁奇被围着点烟的经典画面,唯一不同的是,前台小姐收到的“烟”是随时会爆掉的炸-弹。
如果她接下贵宾先生的护照,就要在“爽约”先生的眼刀下承认自己的谎言。
而如果她拒绝贵宾先生,默默无闻工作几年的她即将收到来自酒店董事的亲切问候。
在前台小姐在道德和前途的边界怀疑人生时,贵宾先生忽然偏头开了口。
“过来认证了。昭昭。”
他说的是中文,前台小姐经历过培训,可以大致听懂,最后两个字大概是某个人的名字。
她看到“爽约”先生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拿着护照的手顿了一下,而后视线缓慢地转向贵宾先生看向的方向。
是个圆脸小个子的中国女孩,戴着米白色的针织帽,半张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
眼睛又圆又大,不知道是不是前台小姐的错觉,她感觉在他们看过去时,这双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的惊恐。
是的,不是惊讶,而是惊恐。
好似闲游的兔子觑见了捕猎的鹰,下意识落荒而逃的惊恐。
兔子小姐还未动作,前台小姐看到,方才态度强劲的“爽约”先生将护照收了回去,而后拎着行李箱,脸色依旧冷着,迈着颀长的双腿,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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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规格不大,上下拢共三层,他们入住的是顶楼三层的商务套房。
房内空间倒是不小,两张床,一座大沙发,还有铺陈柔软的地毯。
如果愿意的话,像某位旅客说的,合住也能容得下少说几人。
但谢归极其注重个人空间,真要让人一起住进来,他也许宁愿在大厅凑合一晚。
谢归去浴室洗了个澡,昭昭把带来的行李拿出来整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谢归看到昭昭正蹲在地上抱着件滑雪服出神。
呆呆傻傻的像是灵魂出窍的小兔子,他笑着走过去,擦干的手揉了揉昭昭的脑袋。
“不用这么沮丧,滑雪明天也可以去,就算明天不行还有后天,瑞士政府的反应速度不会一直迟钝的。”
他以为昭昭是在遗憾今天没能滑上雪,毕竟逆流而上赶了几小时的路,到最后却被困在了这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酒店里。
“或者一会儿收拾下,扛上装备,哥带你夜访瑞吉山。”
昭昭的眼神才慢慢清明起来,她一把将自己的滑雪服塞回行李箱,仰头眯起眼睛,“好哟好哟,去之前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我不想努力了。”
谢归摇头笑笑,捏着她的脸亲了一下,“谋杀亲夫啊。”
“nonono,怀柔鼓励。”昭昭别过脸,“不是你坚持要往前再走走么,说什么这种大雪不可能一直下啦,到山下的时候就是一片绿洲啦,那么请问这位先生,雪什么时候停呢,绿洲在哪呢?”
她阴阳怪气学着他的语气,谢归觉得好笑,拉着昭昭的手往沙发上跌躺过去,亲了下她的耳垂,“还在生气?”
“哪敢!”昭昭鼓着嘴道。
谢归裹着浴袍,半干的头发还在向下滴着水,他掰过昭昭的脸轻碰了下她的鼻子,“好啦,我承认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到,但往好了想,比起其他人,我们至少还有个住的地方。”
昭昭好像被这句话烫了一下,肩膀微妙地颤了一颤。
“刚才办入住的时候,旁边好像也是个中国人,”谢归回忆,“不知道今晚要住哪。”
所有被困在酒店的旅客大概都是抱着在瑞士暴雪是稀松平常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在衰神的降临下,能把状况变得这么糟糕,并且把所有的退路全都堵住。
所以,裴仅今晚要去哪找住的地方。
虽然不像谢归一样对环境极度挑剔,但真要在人满为患的大厅里睡觉,对洁癖又龟毛的裴仅来说简直是折磨。
她想起方才裴仅走的时候,还带着当年她给他买的行李箱。
想到这里,昭昭不禁肯定了下自己的品味,这么多年过去了,箱子还崭新得像是刚买的一样,不愧是她攒了一个月的打工费买的。
可怎么会这么新呢?不会是裴仅和她分手后嫌弃扔了又重新买了个同款吧。
可嫌弃的话,又为什么要买同款呢。
“又发呆。”谢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不是困了,困的话我下楼给你打包点吃的你洗个澡吃完睡觉。”
真是该死。
昭昭强烈鄙视了自己在谢归身边脑子里出现的却是裴仅的行为,再这样下去,她不和李格说的似的那啥啥了嘛。
“不困,我要自己下楼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