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最后闹成这个样子的,可她就是敏感、自卑、耿耿于怀,无法坦荡地留下一个人曾经对她的好。
思索许久,昭昭拎着袋子出了门。
到谢归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她用谢归给她的卡开了门,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用这张卡了,临走的时候,要留下的。
谢归家里没有开灯,一进门黑漆漆的,昭昭开了门口的玄关灯,昏黄的光小范围地照着深褐色的地毯,旁边歪七扭八放着谢归的鞋子,昭昭很习惯性地帮他收好放进了鞋柜。
她把东西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又将门禁卡放在旁边。
做完这些后,她回身环顾了一下谢归的家。
灯没开,窗帘紧闭着,只有很少的月光透过狭窄的缝隙照进来,茶几上的玻璃反射,模糊地投在墙上。
昭昭记得她第一次和谢归回他的家,当时交往没多久,谢归说带她上楼看电影,昭昭想着,唷,这么蹩脚的借口。
可没想到谢归真就带她看了一晚上的电影,《真爱至上》,结局所有人在机场拥抱happy endg的时候,谢归关了投影说要送她回家时,昭昭觉得穿了一套内衣过来的自己像个实心2b。
想到这里昭昭有些想笑,也就顺从本能笑了出来。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低低的男声:“疯了吗?”
昭昭吓了一跳,猛地向后撤了半步,惊恐地瞪向黑暗里声音的来源处。
谢归的声音懒懒地从她侧后方的沙发上传来,“跑到别人家关着灯傻笑啊。”
昭昭才反应过来是谢归的声音,她抚着胸口,“你在家怎么不开灯?还以为你没在家呢。”
“私闯民宅啊。”
“我和你打过招呼的——额,算是打过吧。不过门禁卡我放在这里了,以后……”
昭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虽然仍旧是在黑暗的环境里,她看不清谢归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看着她。
但随着声音的响起,客厅里的酒气慢慢明显,一种沉重的、悲伤的气息好像缓慢从黑暗中蔓延开来,他声音的余韵在这片黑暗中显得十分无力和悲凉。
她咬了咬嘴唇,转身,“那我走啦,东西我放在这里了,你想扔就自己扔吧。”
没有人回答。
昭昭向着门口走了两步,沙发上传来轻微的一道窸窣声,但没有后续,也没有跟来的脚步声。
电梯层数渐渐接近,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的瞬间,昭昭折身走了回去。
她熟练地从她以前准备的药箱里找出醒酒的东西,拿到了厨房。
好聚好散吧,她想。
就算是个陌生人,她这种多管闲事的性格也不能置之不理的。
这肯定不是他的第一顿酒,但一定是这几天来的第一次醒酒汤,喝完就两清了,她就什么都不管了。
不管有多么想管,都不再管了。
醒酒汤在炉子上炖着,昭昭对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人之所以纠结,是因为还有得选。
可这世界不是一个双选项,不是非裴仅就是谢归的。
她终于明白,不是谁配得配不上谁的事,而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是一条一条有头有尾的线段,没有那么多永恒啊、永远啊、一辈子啊这种东西。
他们只能陪伴彼此走过一段的路,有人来,有人离开,有人留下,有人再也不会回来。
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开心的,这就够了。
但也就只能这样了。
裴仅和谢归,以及她,他们都有各自要走的路。
汤水煮沸发出“噗噗”的声音,昭昭才从思绪中走回,熄火,舀了一碗汤端到了客厅沙发旁。
“你自己能喝吗?”她蹲在沙发边。
她开了一盏暖白色的落地灯,谢归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她,漆黑的、水涔涔的眼睛里映照着她的模糊的影子。
“昭昭,我想你了。”
他开口,声音哑哑的,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
昭昭避开他的眼神,用勺子将汤搅了两下,“等会儿再喝吧,现在还有点烫。”
“不分手可以吗?”他眼皮半垂着,食指和拇指捏住她的衣角,轻而缓地晃了一下,“我不想分手。”
“别开玩笑了,”昭昭低头又搅了几下勺子,“以后能少喝就少喝点吧,什么样的身体都经不起一直折腾的。”
昭昭沉默地搅着醒酒汤,空气中散发着醒酒汤的酸涩的味道,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真的分手了吗?”
停顿片刻,昭昭点头,“嗯。”
“那就别这样。”
“哪样?”昭昭抬头,却看到一行透明的眼泪从他的脸上滑了下去,他棱角分明的面孔在昏暝的灯光下美好得近乎妖异。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汤药散发着热气在他们之间蒸腾、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