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昭昭的想入非非被打断,她轻怔了下,抬头,就看到了谢归那双透着勾人意味的笑眼。
“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谢归替她问出,“如果没有我,不然你以为在全是医学大佬的宴会里,裴仅为什么会出现。”
“你这话什么意思。”昭昭眉头皱起,“门口也没贴教授以下不能入内啊,如果真有这种要求,你怎么也能进来。”
谢归轻动了下眉眼,“干嘛敌意这么大啊。”
他看着昭昭,“我只是,想见你了。”
“……病得不轻。”昭昭说着,便想要离开,她回身看了下正在和几个年纪较长的人说话的裴仅,顿了顿,发了条微信说自己不舒服先走了。
没走几步,谢归追了上来,“你真的生气了?”
“没有。”昭昭继续埋头走。
“对不起。”谢归说,“我为我刚才冒犯的话向你道歉。”
昭昭停下来看着他,“还以为你不会说人话。”
“相反,我一直很会说话,只是在你面前就不知道怎么说了。”谢归耸耸肩,微笑。
昭昭:“……又来了。”
谢归跟上来,“好啦,不说了,抱歉,做个朋友总行吧。”
“不好意思,我不交男朋友以外的异性朋友。”昭昭说。
“你知道和裴仅正在说话的人是谁吗?”谢归忽然说。
昭昭疑惑看着他,谢归接着说:“那是七院的理事,刚好是我认识的一个叔叔,我听说,裴仅好像在晋升考核期。”
昭昭回身看了看,和裴仅说话的男人年龄大概五六十岁,眉眼间算是温和,但从周围人稍显谄媚和讨好的表情中,也能看出来对方的地位不一般。
而裴仅站在男人的对面,他的神情里没有那种讨好的意味,但昭昭同样能察觉到他浑身的不舒服,他时不时地点头、微笑、接几句话,像是在扮演一个成熟的大人。
她转回头来,看着谢归,“你在威胁我?”
“不是啊。”谢归说,“我在帮助你,据我所知,裴仅依然很难得到这次的名额,副院长的小舅子也参与了这次的考核。”
“所以呢。”
“我不知道啊。”谢归再次耸耸肩,“医院的事我不懂,但我看过资料,裴仅的能力和资历都不比那位小舅子差。”
他始终没有把话说完,就好像在等着昭昭说哪些话一样。
昭昭长舒了口气,她看着谢归,“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隐性的规则,虽然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些规则,但身在规则之下,我只是个普通人,改变不了什么。”
“可裴仅不一样,我相信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而你,谢小少爷,”她注视着谢归的眼睛,“我不知道我的什么行为让你做这些事,也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应该是找错人了。”
“你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爱吧?我是说,钱买不来,也抢不走的那种。”
说完这句话,昭昭没再等谢归说什么,大步流星向着门外离开。
十二月的南延带着阴冷的风吹进她的骨缝里,走到门口的时候昭昭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外套就跑出来了。
在门口等了半分钟的车,快被冻成孙子的时候,昭昭决定放下回去可能会和谢归再撞上面的顾虑,以小命为重回去拿外套。
不出她的意料,刚走到门廊,就看到谢归正从里面走出来,昭昭自觉自己刚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这时候碰面也尴尬,于是想绕着后门躲着点过去。
她侧身走到一个柱子后,就听到一个声音叫住了谢归。
谢归回身,昭昭的位置就在他看向的方向,于是只能窝着身子站在原地没再动弹。
“二哥。”
她听到谢归叫那人。
“别,你这句二哥我可受不起。”男人的语气里带着讥讽,“可以啊谢归,现在都开始学会狐假虎威了?是你那个婊子妈教的吗?用谢家的名义办宴会。”
谢归沉默没有说话,昭昭的手放在冰冷的石柱上,一股股凉意传进她的身体里。她看不到谢归的表情,更想象不到,方才还意气风发的谢小少爷,会被人以这种语气辱骂。
“私生子就守着私生子的本分,老老实实当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也许等以后我和大哥开心了,还能赏你和你那个情妇妈丁点儿肉吃。”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不要碰任何和集团有关的事情,不然你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要收回来只是我一句话的事。”
……
男人离开后很久,谢归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这些肮脏的、警告的话,他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他的身份见不得台面,但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仍然是个威胁。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虽然姓谢,但他和两个哥哥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不能拥有才华,不能拥有野心,不能碰集团的任何事,不能见董事里的任何人。
他的使命就是做个碌碌无为的富二代,如果能这样保持下去,至少他的一生都是衣食无忧的。
然而他的母亲并不满足于此,她野心勃勃八面玲珑,熬走了无数个前赴后继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谢归的身份就更是个威胁了。
他已经很努力做个浑蛋了,可是现在做浑蛋也不行。
他的存在就是个耻辱性的错误。
而且,他有某一刻,忽然不想做浑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