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这牛奶,您也不喝吧,我就拿走了啊,心意到了就行。”
她步伐碎快,小跑着出去,一直绕到船尾。牛奶拿出来,吸管插进去,三下五除二吸完了。
暂时决定不追邵淮了,和未婚妻玩得那么大,估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现在失忆了,傻乎乎的,得提防着点,别到头来没撩到人,反而被别人玩了。
第九层甲板很安静,首舷处是船长室,连接着一条宽阔的观景廊。
中间是行政区,有十来间办公室。
再往后,是二十套总统套房。这样的总统套房,全程船票要68万块一张。
靠近船尾有私人日光甲板、客户专用皇家餐厅,还有一家私人娱乐俱乐部。普通船票的游客,没办法上来这里。
第九层甲板的卫生工作相对其它板层要轻松,人少,垃圾也少。越往下的甲板层,游客越多,清扫任务也重。
连煋打扫好第九层甲板,正在擦拭楼梯扶手时,碰到了熟人。
她在拐角上面拿着抹布干活,快中午了,饿得心猿意马,抹布不小心掉落。
“谁弄的抹布!”男人暴躁的吼声震耳欲聋。
连煋吓了一跳,探头往下看。前两天见到的那个大副,头顶着湿哒哒的抹布就上来抓人。
他今日穿得正式,整套的定制海员工作制服,黑鞋白袜,墨青制服外套,肩头黑底金纹的一锚三杠,是大副的肩章标志。
连煋端详了几秒,才认出这人是那晚喝了她的兑水椰汁的人。
人模狗样穿着制服,还挺帅,差点认不出了。
乔纪年长腿一迈,三个阶梯一步连跨,来到连煋面前。
那块砸在他头上的抹布,此刻在他手里转圈,他眉棱敛紧,绕着连煋转悠,“又是你,天天拿水兑饮料,兑到脑子里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
乔纪年拨弄了下用发蜡搭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头发全部梳上去,俊朗五官更为凸显,“刚搞好的头发,瞧你给我弄的,有病。”
连煋不满他打量的目光,索性抬起头,也用同样的眼神不停审视他,“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乔纪年视线回正,“连煋,船医说你脑子坏了,真的假的,你真失忆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船上就你傻乎乎的,脑子进水的除了你还有谁。”
连煋也不高兴了,板起脸,“你嘴怎么这么欠,才见了两次面,总是阴阳怪气说我。”
她抢过他手里的抹布,愤愤丢进桶里,“跟你道歉就是了,我又没见到你在下面,太饿了,才没拿稳抹布,对不起嘛。”
乔纪年忽然笑了,语气染了调笑意味,“没事儿,主要是我以前被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骗了五百万。现在一看到你,想起了她,气不打一处来。”
他没说谎,三年前连煋骗了他五百万,说要买船带他出海。
那时候,他24岁,连煋才23岁。
他还没晋升到大副,刚刚成为见习三副。
而连煋已经是一等三副。她上学早,20岁就从海事大学毕业,23岁那年已经取得高级船员证,级别甲一,可以走无限航海区。
他那时大少爷脾气,和家里闹得很僵,家里不让他当海员。他一心想离家出走,摆脱家里的控制。
连煋和他说,让他借她五百万,她有渠道搞来一条散杂货船,可以带着他出海,再也不回来。
他挺天真,信了那个谎话连篇的女人,真给了她五百万。
在约定出发那天,他来到码头等待,始终没等到连煋。等了一整夜,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
连煋自己出海,再也没回来,半年后,大家才收到她在海上遇难的消息。
死讯传来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是为了五百万而心疼,还是有别的情愫,浑浑噩噩喝了一个月的酒才缓过来。
连煋喜欢骗人,他们那一圈的人或多或少都被她忽悠过,骗钱骗感情,她嘴里就没一句真话。她天赋高,人又机灵,十八岁就偷偷开散货船出海。
上了海事大学,大四就去甲板实习,两年后混到三副的位置。
她拥有甲一证书,可以走环球航线。每次骗了人,就随便找条船应聘登船,一头扎进茫茫大海中,谁也找不到她。
他们那一圈人中,被连煋骗得最惨的是邵淮。
别人连煋可能就骗一两次,但对于邵淮,她是接二连三地骗,往死里褥羊毛。
连煋死讯传来时,他去找过邵淮一次,问他,连煋是不是真的死了。
邵淮沉默很久,眼里看不出情绪,最后只说了句:死了也挺好。
连煋显然不高兴,提起水桶就要走,“我要去吃饭了。”
乔纪年从尘封的记忆回神,靠在栏杆上,吊儿郎当,闲闲看着她,“一起吃个饭吧,去上面的皇家餐厅。”
连煋犹豫不定,“我没钱。”
十分钟后,第九层甲板的皇家餐厅。
连煋像只小仓鼠一样吃着,清蒸东星斑、荠菜鲈鱼丸、咖喱虾球塞得嘴里满满当当。